番外5(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15970 字 8個月前

白棠身嬌體弱, 掰手腕掰不過普通的同性,更彆說是陽剛猛烈的向東。

可現在向東卻抓不開白棠的手,一點都抓不下來, 他粗長的指骨因為用力而發紅,手背鼓起一根根猙獰的青筋。

“糖水兒!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阿郎沒回來……阿郎沒回來……”白棠僵硬地編著辮子, 眼神空洞。

“我草你媽!”向東的吼聲裡飽含恐慌跟無措,“放過他!”向東的氣息喘得像破舊的風箱, “放過他行不行?放過他行不行?”

向東機械地重複,屋裡光線微弱,浮塵渾厚, 陰風往他暴漲發紫的麵龐上撲。

“阿郎還沒回來啊……阿郎啊……”

白棠口中發出哀怨淒涼的聲音, 手裡的兩縷頭發不停交錯, 辮子已經編到了尾巴上麵。

世界死寂。

向東的牙關不知何時咬緊,神情扭曲, 這他媽的搞什麼,老子不要看見糖水兒死, 老子不要!他自欺欺人一樣,一隻手捂住白棠的眼睛,一隻手正要捂住自己的雙眼,發紅的餘光從床邊經過, 一頓。

老太太花白的頭歪在床邊,閉著的兩隻眼睛微微睜著,視線隱約落在白棠的手上。

向東蓋在自己眼皮上的掌心一點點往下移,腦中閃過什麼,他的動作倏然滯住。

手?

手……

手!

向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廚房, 拿了把菜刀回屋。

白棠隻差最後一點點頭發沒編上去了。

“哢”“哢”

地上掉下來兩隻斷手,溫熱鮮紅的血濺了向東一身, 臉上也沾了一點,他瞪大眼,快要裂開的眼眶有些痙攣,提著的菜刀一滴一滴往下滴血,像一個屠夫。

“嘭”失去雙手的白棠倒在了地上。

那一點頭發沒編完。

向東丟開了菜刀,心臟重新跳動,他蹲下來,瞪著血泊裡的白棠,手伸過去,探了探對方的呼吸。

還活著……他媽的還活著!

沒有手就編不了辮子。

這是漏洞。

向東摸褲子口袋拿煙盒,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渾身都是冷汗,密密麻麻地趴在他繃得太厲害,此時有點酸乏的肌肉上麵。

“昨晚你不是一直在老子邊上窩著嗎,什麼時候摸的頭發中了詛咒?”向東的嗓音粗糙沙啞,他胡亂把煙盒塞回口袋裡,滿屋子的翻找。他很快找到幾件乾淨的衣物,用血淋淋的菜刀刮破,“刺啦”撕碎。

向東最擅長的是乾架,其次是緊急處理外傷,這是他用無數經驗換來的一門技藝,他用碎布條裹住白棠血流不止的腕部,一下一下勒住。

剛才他動刀的那兩下果斷堅決,如果稍微猶豫一兩秒,或者廚房沒刀,刀太鈍,砍下去的力道不利索,又或是他跑得不夠快,隻要有一個環節沒對上,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疼……”昏迷中的白棠緊蹙眉心。

“你該慶幸自己還知道疼。”向東使勁勒勒勒纏著白棠傷口的布條,血水跟下雨似的淌個不停,他快速將布條撈直,打結,“二次重置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會再有機會上路。”

白棠還在無意識地喊疼,臉白得不像活人。

向東一口氣將白棠另一隻手的傷口也包起來,做完這個事,他有點脫力地垂著手臂,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過了會就隨意地抹在碎衣服上麵。

白棠沒有動靜了,他安靜地躺著,兩隻手分彆包了一團布條,血流得沒那麼嚴重,止住了不少。

“媽得。”向東無意義地罵了聲便找東西裝上斷手,背起白棠,他剛走到屋門口,背後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夾雜著老人家的碎碎念。

“衣服都亂了呀……”

“小梅怎麼還沒回來……這件臟了,要洗洗……”

向東的腳步一停,他回了下頭,看見白發老太太顫巍巍地撿著櫃子邊的衣物。

能下床了?

白棠受傷流一地的血,把老太太刺激醒了?

向東想到老太太看白棠的手才讓他靈光一閃,他正要道個歉,順便提一下地上的血跡等他晚點來清理,喉嚨裡的聲音卻徒然卡住。

床上躺著一具枯瘦萎縮的老人軀體,頭還歪歪地搭在床邊。

這時沒了向東跟白棠擋著,老人望著的方向就是窗戶,而窗戶對著院門,她像是在等兒媳回來。

老太太死了!

向東的視線從還在整理衣物的老人鬼魂那裡掃過,他背著白棠走進院裡,站在陽光下呼了口氣,呼吸裡有煙味跟鐵鏽的味道。

背上的人氣息虛弱,向東朝地上啐了一口,快速離開。

.

當向東把白棠背回任務者的住處時,幾個沒外出的任務者反應都挺大的。

謫仙大美人手斷了,奄奄一息,樣子十分慘烈,他們難免會心生猜疑,各種微妙的眼神往向東身上瞟。

“向先生,白教授這是怎麼了?”院外的江江蹬瞪蹬跑進來。

“中詛咒了。”向東把白棠沒編完的辮子拆開。

這話猶如一塊滾燙的巨石掉進水裡,昝捌鶓ㄑ蹋水花都燙人,大家齊刷刷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白棠,他還有氣!他們全都抑製不住地湊了過去。

第一批隊友詛咒爆發的時候,他們試過在隊友編辮子的期間進行阻止,譬如幾個人大力扯拽對方的手臂,想用繩子捆綁對方手腕,卻搞不定。

中了詛咒的人,力氣大到可怕,上百人都鉗製不住的程度。

到第二批隊友出事,他們想到了彆的法子,把人敲暈,可誰知隊友的頭都被敲出血了,還能爬起來繼續編辮子。

像是被厲鬼附身了。

所以這會兒對於中詛咒的白棠還活著這件事,大家才這麼震驚,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教授逃過了一劫,太好了,”江江打量白棠血跡斑斑的傷處,腦中浮現出同伴被剪刀剪掉半個手掌的畫麵,他打了個抖,忽然叫道,“向先生,你找到規則漏洞了吧!”

江江聲音不小,旁邊人都聽見了,他們的視線登時集中到向東身上。

向東坐在床邊點煙,沒應聲。

那個在田埂上說感覺自己中詛咒,馬上就要死了的男生衝著向東發瘋:“到底是不是啊,你耳朵聾了啊?!”

“啪”向東把打火機的蓋帽扣上,“你他媽在跟誰說話?”

男生失控的情緒立馬往回收。

向東叼著煙站起來:“老子問你話呢。”

男生麵對比自己高壯很多的凶猛同性,有些畏縮,他還沒說話就被一腳踹飛出去,掙紮了幾下吐出一口血。

周圍寂靜無聲。

“老子心情不好,誰在老子麵前逼逼,就是這下場。”向東吸了口煙,露出森冷的笑容。

屋裡的氛圍沉悶又窒息。江江拽了拽同伴的衣服。

“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齊北揉眉心,“砍掉手就是漏洞。”

眾人紛紛驚醒,對啊!手沒了還怎麼編頭發?

江江小聲嘟囔:“我怎麼沒想到?”

齊北嗬嗬:“你蠢嘛。”

“……”江江也嗬嗬,選一個蠢同伴,那你豈不是更蠢。

江江偷瞄向東,他很明顯不是走解謎那一卦的,這次能第一個想到漏洞,肯定是激發了潛能。

愛情能激發潛能。江江正要八卦地問兩句,齊北捂住他的嘴,警告他彆在這時候撞槍口。

.

向東靠在床板上麵,叭叭地抽著煙,指縫裡的血沒擦乾淨,乾涸了,他搓了搓,沒管屋裡的討論聲。

大家討論的內容是砍手,他們的視線忍不住地往裝著白棠雙手的袋子上瞥,瞥一次就顫一次,太血腥了。

“漏洞會不會不止一個,剃光頭算不算?”

“頭還在,摸了照樣觸犯禁忌。”

“可是沒頭發了啊,不也編不了嗎?”

“……”

江江提醒道:“沒頭發了還有毛囊發根,皮跟肉扯出來扭在一起。”

這很惡心,天生想象力豐富的都乾嘔了。

看來為了永訣後患,隻能把一雙手砍掉。

可是他們都砍掉手,那就是全員負傷半死不活,接下來誰抗主力?阿郎還沒找到呢。

那對三角戀慘白著臉出去,之後是其他幾個人,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把自己的雙手砍了吧。

長久的崩潰讓他們思維脫軌,考慮不到彆的,也選擇性忽略這是一個團體任務,沒人查線索,或者人手不夠,進度條走得慢,斷手的傷長時間得不到醫治,還是會死。

整個隊伍裡,隻有向東跟齊北,江江三人沒出去。

江江已經是個成熟的任務者了,他要為大局著想,不能為了自保為了減輕焦慮不安,切掉自己的雙手。

否則能乾活的就剩他同伴和向東了,那不行,他們忙不過來。

院外響了好幾聲慘叫,片刻後,那幾個砍掉手的任務者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他們也像白棠那樣包了傷口,可是他們的手法很粗糙,差遠了,血根本止不住。一雙手抽走了他們的三分之二生命力,人快不行了。

江江看著隊友們斷掉的手,喃喃自語:“隻要天黑以後把自己的手綁起來,夜裡就不會摸頭了啊……”

經過他身邊的女孩子嘴唇一抖:“你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我剛想到的。”江江道歉。

女孩子怨恨地瞪著他:“我的手已經砍了!”

“砍就砍了吧,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江江是個好孩子,他沒有吐槽說“手是你自己選擇砍的,怪的了誰”,隻是安慰道,“況且就算晚上綁了手,上廁所或者有突發情況逃跑的時候還不是要解開,萬一那個過程裡無意識地摸頭了呢,不保險啊。”

“再者說,也許你像白教授一樣,昨晚就不知不覺觸犯禁忌中了詛咒,一直沒爆發隻是時間沒到,現在你的手沒了,等於安全了,徹底安全了,晚上也能睡好覺了。”

女孩子的臉色稍微好受一些,她順著牆壁坐下來:“我安全了……沒事了……”

但她說完那句話,痛苦地抽搐著呻|吟了幾聲,就昏厥了過去。

另外幾個也是昏的昏,痛喊的痛喊,這裡沒有藥物給他們用,全靠自己硬撐,體質差的能活活疼死。

.

屋裡的牆上地上都是血,案發現場似的,向東把白棠搬去了隔壁。

白棠是被疼醒的,他抖著身子慢慢撐開眼睫,視野裡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醒了啊白教授,”向東扯扯嘴皮子,“我還以為你是睡美人,要等王子一個吻才行。”

白棠定定地看著向東:“你……”

兩條手臂的腕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唔”了聲,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的臉頰冷涔涔的,樣子有點呆。

“你的手沒了。”向東捉住他的雙臂舉起來,讓他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白棠好半天才動了下眼珠。

向東湊近他,一字一頓:“我砍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