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山羊圍著超生的屁股嗅來嗅去, 超生憋著嘴巴,但是一言不發,隻是瑟瑟發抖。
“山羊喜歡超生誒, 看,都在圍著她轉。”賀雷說。
斌炮對於此有信心:“誰都喜歡我家超生, 她最可愛啦。”
賀帥背上濕濕的,熱熱的, 不敢告訴大家超生尿褲子了,為了甩開羊, 在地上不停的轉著圈圈, 超生本來就給嚇成啞巴了, 再給哥哥甩暈了,連眼睛都睜不開。
賀帥畢竟已經上學了, 是個謹慎的孩子, 隻是在百貨商店的庫房裡看見棉花, 就指證人家偷棉花, 當然證據不足。
隻是客觀的,跟媽媽陳述自己看到的事情。
“媽,我去跟我爸說這事兒?”賀斌的兩條腿已經蠢蠢欲動了。
“不用, 咱們一起回去,回去了跟你爸說這事兒,這地兒離家太遠,你會跑丟的。”陳月牙說。
在此之前, 她得先把羊毛的事兒給了一下,然後, 她還得給孩子買油炸糕呢。
做人,尤其是做人父母, 教育孩子,很多時候就在一言一行之間,所以陳月牙拎著一大袋雪白的羊毛就把老炮兒給攔住了。
“老炮,這些羊毛得多少錢,我們把錢給你?”說著,陳月牙就開始掏錢了。
老炮兒清點好了羊毛,這會兒也學乖了,買了一大袋鹽巴回來,一路給羊扔著吃,羊乖乖的跟他走著,後麵再有幾個孩子趕著,眼看就要到大車跟前兒了。
“這些羊是有數兒的,我隻管拉羊,可不管羊毛掉了沒,你抓到就是你的,你看這些羊,被你抓完毛,看起來精神了好多,我要的啥錢?”老炮兒蠻不在乎的說。
羊身上毛太長,很難受的,把毛抓掉,輕鬆又舒服,確實,它們看起來精神得很。
“你把羊毛給了我們,供銷社會不會批評你?”陳月牙擔心這個。
老炮兒拍著一隻羊說:“這些羊全是肉羊,一到供銷社就得給宰掉,那毛都是供銷社的人自己拿,誰關心這個?”
所以,這是無主的羊毛?
那還真是不薅白不薅啊。
一行人回到家,陳月牙問賀帥要不要去派出所,賀帥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們要回家。”
他背著妹妹先回家,因為超生還沒出過尿褲子的狀況,倆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啦,我洗。”
“洗了彆人就知道我尿褲子啦。”終於又可以說話的超生說。
“那就曬起來,曬乾就沒人知道啦。”聰明的賀帥說。
這個主意好啊,倆人給超生換了條褲子,把她的棉褲和外褲全掛了起來,等曬乾,誰知道超生尿了褲子?
派出所,陳月牙進門就問:“我來找我家賀譯民,他不在?”
負責接待的張大民搖頭說:“副所長到縣局開會去了,不一會估計就回來了,你先回家吧,他估計不回所裡,一會兒就直接回家了。”
在百貨商店發現棉花的事兒,陳月牙本來想跟張大民說的,但是,一想徐莉就在百貨大樓工作,哪怕徐莉人不錯,但畢竟這事兒牽涉的利益眾廣,她當時沒說,就直接出來了。
從派出所出來,才走了沒幾步,還真的就碰上賀譯民了。
賀斌上前就準備喊:“爸爸……”
陳月牙一把,就把這孩子給拽住了,拉過丈夫,她悄悄的,就把鴿子市百貨商店裡的事兒,給賀譯民說了一下。
“就在百貨商店的庫房裡,有棉花?”賀譯民說。
十月的棉花,就跟金子一樣珍貴,整個縣城上下,誰提到哪兒有棉花,就跟夏天說哪兒有的確涼似的,那是一窩蜂的搶。
這時候有人把棉花藏在庫房裡不往外賣,那性質可太惡劣了。
“咱家賀帥又不是不認識棉花,就在百貨商店的庫房裡大剌剌的擺著呢。”陳月牙說。
賀譯民頓了會兒,把自己手裡拎的公文包遞給陳月牙了:“最近,確實有很多人說百貨商店的棉花缺斤短兩不說,還少的可憐,大家都搶不到,你們先回家,我查查這事兒去。”
“你一個人去行不行?”陳月牙問。
賀譯民本來往前走了幾步了,又折了回來:“派出所唯一的一把槍在我身上佩著呢,有什麼不行的,快回家去,你不要宰雞嗎,等著我晚上回來吃。”
就在賀斌的注視中,爸爸輕輕撩了一下藍色的公安服,賀斌的眼睛頓時就睜圓了。
哇,這是他頭一回看到爸爸的佩槍,就佩在爸爸又瘦又勁的腰上,太帥了!
可憐鄧翠蓮跟著宋喻明打秋風不成,居然和宋喻明倆一起,差點沒給山羊頂爛屁股,胰子沒蹭到,還替宋喻明洗了半天的衣服,給人家的狗煮了半天的骨頭,她那麼饞骨頭沒敢啃,全給人家的狗啃了。
這會兒悄悄的,醋溜溜的,又回了燕支胡同。
當然,不用陳月牙說她,光是劉玉娟,指在門上就說開了。
“咱是沒有婆婆嗎,你就說說,咱自己婆婆,原來一手替咱們帶大孩子,咱們不記著她,替一個外人提的啥骨頭?咱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肉吃,人家的狗吃大肉骨頭,鄧翠蓮,剛才人多我不好說你,你說說,你的骨頭咋就那麼輕?”劉玉娟說。
其實不用劉玉娟說,鄧翠蓮自己都後悔的不行。
今天本來是想去買棉花的,所以拿的袋子大,誰能想到,陳月牙她們居然能薅到羊毛?
就這會兒,院子裡堆著幾大袋子雪白的羊毛。
生羊毛當然不能用,但是隻要用開水幾遍,再用肥皂搓去羊毛上的油脂,然後再把羊毛打蓬鬆,擰成線織成毛衣。
穿著比棉衣舒服,又比棉衣薄,那簡直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東西。
也不知道陳月牙哪來的好運氣,隻要她出門,總有白撿的便宜。
哪像跟著宋喻明,才沒走幾步就給羊踩了,晦氣!
她也不知道是二嫂的運氣好,還是超生的運氣好,總之,這會沒跟著沾上便宜,她心裡後悔的要死。
“二嫂,我來幫你殺□□!”拿肥皂把手洗的乾乾淨淨的,鄧翠蓮見陳月牙在剁雞頭,自告奮勇說。
陳月牙眉頭都不皺,刷的一下,就把雞頭給剁下來了。
血往碗裡一注,就又是一道菜啊。
“翠蓮,不想走夜路就趕緊回家。”劉玉娟說。
鄧翠蓮其實還想蹭頓雞吃來著,賴笑著說:“要不咱們幫二嫂做熟了飯再走?”
“做啥做,趕緊走吧,我怕要走夜路。”劉玉娟拽過鄧翠蓮,笑著對陳月牙說:“月牙,你們做飯,我們就先走啦。”
那麼七八個孩子,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紀,一隻雞不夠他們塞牙縫的呢。
陳月牙確實沒想著留大房和三房的孩子們吃肉,但看他們要走,就把自己從鴿子市買的油炸糕拿了出來,遞給孩子們吃。
“謝謝二嬸。”幾個男孩一個個兒捧過尚且帶著熱乎氣兒的炸糕,喜孜孜的說。
一人一塊軟軟的,糯乎乎的,帶著油香氣的炸糕,可把這幾個農村少年給美壞了。
回去的路上,有這塊炸糕,他們可就不怕餓肚子呀。
而且,賀帥還給幾個哥哥一人裝了一大把油炸小碗豆,一路上背著羊毛,咯嘣咯嘣吃著豆子,真可謂是滿載而歸啊。
超生也笑眯眯的,給哥哥們揮著手呢:好險好險,大家沒發現她尿褲子啊。
不過,賀仝走的時候突然抬頭,就看見天台上像旗幟一樣招展的,掛著兩條小褲子。
“超生尿褲子啦?”他說。
雷子錚子和鋼子抬頭一看,咦,真的誒,兩條小褲子上,褲/襠的位置兩大圈淡黃色,那可不是尿了褲子?
大家指指點點,雷子還想喊出來,賀帥連忙噓著聲兒,不許他聲張:給超生個麵子嘛。
於是,幾個哥哥看破不說破的,走了。
“媽媽,我要吃軟軟的雞肉哦,不要骨頭。”自以為沒被彆人知道她尿過褲子的超生看媽媽撥著雞毛,認真的替自己規劃著:“還要喝湯,甜甜的湯。”
一隻大公雞,有毛的時候沒發現它肥,宰了之後才看得出來,兩條大腿又肥又圓,不得不說,這還是他們兄弟幾個喂的好的緣故,尤其賀炮,喂了公雞好多的蟲子。
“那就燉湯,媽媽往裡麵加幾顆大棗,再加點枸杞,保證湯出來甜甜的。”陳月牙說。
“還要加蜂蜜。”超生執著的說。
“雞湯裡頭加了蜂蜜可不好吃哦,而且,你問你帥哥哥他們,喜歡不喜歡雞湯裡加蜂蜜?”陳月牙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