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位應該就是另外一位道祖了吧。
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青年,不知道為什麼,魔祖的第一反應不是進攻,而是去看雪衣的表情。
回想起兩人的糾葛,他莫名就有些在意。
在這種情況下,她真的能做到熟視無睹嗎?
然而雪衣接下來的表現卻證明了,她不隻能做到熟視無睹,演技還格外的精湛。
“你是誰?”看到熟悉的人,雪衣卻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聽到這話,不隻是昆元,就連道祖也怔住了。
怎麼回事?
看著表情不似偽作,倒真像是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類女孩,昆元心頭亂糟糟的一團,一時間,怔怔看著,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最後還是道祖開了口:“血衣……是麼?”
雪衣也不否認,隻是笑著點點頭,連魔祖都要被她這份淡定給折服了。
盧惠怡和彭清遠也反應過來了,於是疑惑的看著這三個奇奇怪怪的人:“你們找我女兒,有什麼事麼?”
本來是有事的。
看了一旁的少年一眼,見他並沒有魚死網破或者遁逃的意思,道祖又緩緩收回了目光。
多年不見,對方倒是穩重了不少。
道祖也就沒那麼急切了:“是,‘寒光照月影,赤血染衣衫’的血衣?”
這人在說什麼東西?盧惠怡和彭清遠更摸不著頭腦了。
“不,”頓了一下,雪衣才道:“是潔白勝雪,纖塵不染。”願新生之後,勝似冰雪,擯棄前塵,脫胎換骨。
原來是這個“雪”字。
昆元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歡喜還是失落,隻覺得心底空落落的,臉色都跟著白了幾分。
“你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這三人也不回答他們的話,彭清遠和盧惠怡夫妻兩個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他們是來找我的。”
不等道祖說話,旁邊的魔祖就已經主動開口了。
少年雙手環胸,目光冰冷,絲毫不掩飾其中的殺意,道祖也不惱,仿佛多年未見的友人似的,含笑點頭。
道君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暗自戒備。
一旁的盧惠怡和彭清遠越發覺得眼下的氣氛奇怪,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最終,彭清遠主動邀請道:“……要不,我們把地方留給你們,你們慢慢談?”
敏銳的第六感提醒他,這三個看起來,都不像是一般人。
“不用麻煩。”來之前,道祖已經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了:“正好我們也餓了,不如……邊吃邊聊?”
按理說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了,小餐館早就不營業了,但既然是熟人,那就另當彆論了。
盧惠怡和彭清遠十分有禮貌的換了個桌子,將談話的空間留給這一大一小兩個人。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大約是有雪衣在,彆看那家夥看起來不靠譜,而且還是個喜歡美少年的大變/態,但她好歹是贏家,應該是跟眼前的道祖旗鼓相當。
而自己又跟另一個昆元修為相近,這麼一算,其實是勢均力敵。
魔祖隻覺得底氣十足。
“這話應該我問你。”道祖頗覺好笑:“你脫困而出,又在人間廝混如此之久,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個問題一日不弄明白,他就一日覺得寢食難安。
當然,就算弄明白了,也不會影響道祖接下來的行動。
“我生來自由,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魔祖冷笑,覺得道祖實在是霸道。
道祖也不屑掩飾自己的霸道,雖說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麵孔,但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喙:“生來自由不意味著永遠自由,我倒覺得,我親自開辟出來的空間,是個不錯的去處。”
他這是有打算將自己無限期的囚禁下去!
魔祖怒極反笑,道祖不為所動。
大戰一觸即發。
另一邊。
“這是店裡的鹵煮,還有剛出鍋的鹵肉,請慢用。”
就在昆元愣神的功夫,眼前已經多出來兩個白瓷碗,還有一碟醬牛肉了。
牛肉被切成薄片,細細的鋪在盤中,上麵有嫩綠的蔥絲點綴,看起來醬香味十足。
昆元下意識的抬頭,好巧不巧,正好對上人類女孩的眼睛。
那眼睛裡有探究,有好奇,有平靜,獨獨缺少了熟悉的冷漠、嬉笑,還有揮之不去的乖戾之氣。
不像她。
如果說血衣是桀驁不馴的獵鷹,天生帶著血腥與征服,那麼麵前這個姑娘就是普通的人類少女。
這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自己剛剛為何會如此心痛?
就好比現在,無論怎麼樣,昆元都沒從這雙眼睛裡找到一絲一毫,屬於自己的影子,劇烈的痛感又來了,而且比之前還要猛烈的多。
“咳咳咳……”昆元不得不低頭,捂著胸口拚命的咳嗽了起來。
血衣總覺得這家夥生病了,不然也不會難受成這個樣子。
但是堂堂道祖怎麼會生病呢?這是不可能的事。
“那個,先生你怎麼樣?你沒事吧?”雪衣一臉關切:“要不要去醫院。”
好痛啊……
伴隨著她口頭的關心,但卻沒有什麼變化的眼神,昆元五臟六腑都跟著焚燒了起來。
如果是血衣,恐怕現在不應該這樣安慰他,而是趁他病,要他命,直接狠狠給自己一刀。
這樣才像她。
終究,不是一個人啊……
在雪衣仿佛看神經病的表情裡,昆元低低的笑了起來,一直等到將喉頭的鐵鏽味壓下,他才勉強穩了穩聲線:“沒關係,你去忙吧。”
雪衣從前就一直覺得昆元肯定是有什麼毛病。
畢竟他看起來太完美了,而雪衣,從來就不相信什麼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