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素抿起嘴唇,接著說:“殿下詩句中還寫曾了風鶯移樹囀啼這一句…”
風鶯,奉英。正是秦家二小姐,太子良娣的閨名。
“秦家有商隊啊!和西域突厥走得這麼近,聽聞秦家祖上曾與頡利可汗一道飲酒,還定下娃娃親。”朝中有人借勢叫出,“秦家在北境的商鋪,是不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實則為他國打探消息?”
這是多少有些拙劣又牽強的栽贓,卻在這樣完美的時機,由這樣一個完美的人選爆出。
太子妃眼中淚水漣漣,口中仍說著冷酷的大義,臉上卻是一副情深的表情。
青梅竹馬的小兒女,自幼定親。
若是太子登基,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若不是當真無法釋懷的家國情懷,又怎會選擇在此時大義滅親?
太子死了,於她裴安素,又能有什麼好處?
皇帝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看著裴郡之,良久之後才輕聲道:“徹查秦家。”
此時要查,自然是想要查出什麼便能查出什麼。
秦家連夜被圍,抄家,清晨未至,已經有流水般的 “罪證”送至皇帝的手上。
正如太子提的那一句詩,分明來自於多年前他對秦寶林之死的提點和報信,卻被東拚西湊成一封通敵的證據。
秦相英麵色煞白,唇畔顫抖:“…秦家與太子妃私交甚篤,多年來與太子書信往來,都是借由太子妃的名義從朱雀門送入東宮。太子妃欲反水反咬,秦家再無反抗之力。”
沒有人想得到,要殺秦家的,是裴家和裴安素。
亦沒有人想得到,最想要太子死的,也是裴家和裴安素。
想通這點,秦相英已經心灰意冷,一直強撐的眼皮終於落下,眼淚奪眶而出。
“錢大人奉聖旨來此,是否要對相英動手?”她再沒了堅持的精神,冷冷道,“秦家滿門抄斬,隻餘我一個。剛好將我滅口,再拿兩萬援軍去迷惑太子,潛入軍中暗殺。”
錢大人卻長歎一聲,緩緩鬆開箍著她的手。
“秦小姐可記得,我與你父常於西市的茶寮麗水台對酌。殿下宮變當日,本輪到我親往鎮遠門駐守…早在那時,我便與你父講明了心事,一同支持血脈正統登基。”
錢大人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來自於秦家和太子的支持。
若是能殺太子,他也想將太子殺個乾淨。
可他最怕的,還是自己沒那個本事。
兩萬“援軍”,能否騙得過收複順州的太子?
錢大人半點把握也沒有,思來想去,仍是決定給自己留條後路。
“我不願殺你。”他輕聲說,“但是你我由現在開始,應當齊心協力。待殿下回來,我將會是真正的援軍。”
再也沒有這名為援軍,實則殺機的殺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