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沒忍住,拿起一塊,就放到一邊還有餘熱的炭火中一番猛吹,在嗆咳中將那塊炭火點燃,又夾出來一番猛吸……
“真是銀霜炭!炭白霜、無煙、難燃、不易熄,取一盆入屋以銅罩蓋染,足支一晝夜。且入此室處,溫暖如春。”他看著趙虎頭神色蒼白,明明是強健的身子,如今卻有幾份搖搖欲墜……
“是麼,你滿意就好。”趙虎頭挑眉頭笑道:“這碳可以用來煉鐵了吧?”
“煉鐵?”種彥崇忍不住提高了語調,“你知道銀霜碳在汴京城,是多少錢一斤嗎?你居然用它煉鐵?”
趙虎頭驕傲又放縱地抬頭:“那,舅舅你煉是不煉?”
種彥崇磨了磨牙齒:“煉,當然煉!”
不過煉鋼就不是能隨意煉的了,那可煤焦窯危險多了,除了專業的煉鐵匠人,還需去兵器監報備。
趙虎頭吩咐山水,讓她去把焦炭分一些給莊戶做工錢,便讓人好好看守,準備先回家,準備下一步打算。
山水效率很快,片刻之後,就回到公子身邊,表示已經完成任務。
……
就在趙虎頭離開不久,七裡坡的小學堂裡,叫王洋的教書先生完成了今天的課程,讓這些小家夥們記得溫習功課後,便收拾起隨身物品。
拿起桌案上那隻有一掌大小的書本時,王洋不由地苦笑。
去歲,他的父親王資深還是密州知州,自己也是知州家的公子,而今年父親三年任期已滿,卻倒黴地牽連到妖人張懷素謀反一案,被發配去了廣西南路的新州,自此,他在書院的地位,便大不如前。
他想從學院中考出去,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他翻開手中的小書,其上儘是蠅頭小字,卻十分清晰,這裡今年朝中的三經新義考題,還有館閣文章,原本他還舍不得買,好在後來書市有了這油印的小本,一本隻賣一百三十文錢,比那雕版書便宜了五倍有餘,這才讓他能輕易出手。
三經新義是王荊公的著作,王荊公變法時,科舉取士都是按這三經新義來,王公變法失敗後,曾經廢除過一段時間,後來新黨複位,變法重開,這天下又重新以三經取士,作為變法的理論依據。
其中的理論便是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王洋對此也深以為是,用王公法後,方有錢財入國庫……
他趁著學堂中的炭火還未燃儘,坐在窗邊認真翻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過了一會,一名中年婦人左手拿著一本小書,右手牽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孩,有些羞愧地走了過來:“先生……那個,實在是對不住,我家狗兒剛剛偷您的書——”
“我沒有、我沒有!”那小孩尖叫著,哭得聲嘶力竭,“那是我撿到的!哇——哇——”
“閉嘴,還敢頂嘴!再哭晚上不許吃飯!”那婦人一巴掌拍在小孩頭上,然後又抬頭,討好地遞上一本書,“先生,您彆生氣,看看有沒有損傷……”
王洋有些困惑地接過,隨手打開,便笑道:“你錯怪孩子了,這書不是我的。”
“啊,不是您的啊……”那婦人有些尷尬,“那就送給您了,希望您不要嫌棄。”
“好,先放我這裡,回頭若有人來找,你讓她來尋我便是。”王洋微笑道。
那婦人憨厚地笑了笑,瞪著小孩:“那我不打擾您了。”
王洋點頭,目送一大一小離開,將那還有許多空白的冊子放在一邊,就要拿起旁邊的《三經新義》,放下時,他的目光隨便瞟在翻開的那頁上。
然後,按住《三經新義》的手,緩緩鬆開,移向了那本無名書冊。
“生產力和生產關係……”他好奇地拿起了本子,念出了那一頁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