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程瞬間不開心了,胖胖的小手就拍起了桌子:“爹,你那是什麼臉色,我們不是父慈子孝的一家人了嗎?!”
趙仲湜歎息道:“若是我主動去尋你,那必然是父慈子孝,可若是你來尋我,便實在讓我不能確定了。”
趙士程一滯,反思了一下,豁然發現老爹居然總結的很有道理,若是沒有事情,他還真不會主動去找老爹。
但這個發現還是讓他不高興,爬到椅子上抗議道:“哪有你這樣說兒子的,我哪次讓你吃虧了麼?生在福中要知足,彆成天亂想。”
趙仲湜忍不住笑了起來,給兒子倒茶:“那我的虎頭,這次又有何事,想起來燒你爹爹的冷灶啊?”
趙士程問道:“以前聽娘說,你曾經想造大船,去海裡撈珊瑚?”
趙仲湜點頭道:“是有這事,當初年輕,不知輕重。”
趙士程立刻問道:“那後來呢?”
趙仲湜陷入回憶:“那時,還是哲宗年間,你爹我是杭州團練,看了錢塘大潮,喜歡上了珊瑚,便想見識那海外風光,當時那杭州有一個海商遇到船難,給我送一株珊瑚,說動我建大船出海,我便允了。”
“你那時候,買的起大船?”趙士程陷入懷疑,家裡的錢可都是母親在管呢。
趙仲湜道:“那時杭州市舶司處理了一起大案,扣押了數條私運貨物的大船,我在其中幫了個小忙,將那其中一船折價賣給那海商了。”
趙士程秒懂,熱情道:“老爹啊,那商人後來給你回報了麼?”
“他隔上幾年總會送些珊瑚給我,後來生意不太好,也就漸漸沒有來往了,海上風波惡,世人隻看到海上繁華,又有幾人知道他們是用命在討生活啊,”趙仲湜從回憶中回神,狐疑道,“虎頭,你問這個作何,難道,你想出海?”
趙士程搖頭:“不是,我想弄一隻海商隊,老爹,你有沒有興趣?”
趙仲湜摸了摸胡子,他當然有興趣,但是……
“你爹今年的錢已經花光,得等明歲了。”趙仲湜果斷拒絕。
趙士程揮手道:“不用你出錢,你出人就行了!”
趙仲湜歎息道:“我就知道,虎頭啊,你說你不缺吃不缺穿的,忙活這些做什麼啊,坑你兄長親娘便罷了,居然連親爹也不放過……”
趙士程哼道:“爹爹,混吃等死有什麼意思,給自己找點事做哪裡不好了,你不覺得,把賺錢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麼?”
趙仲湜並不覺得,但他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虎頭肯定不會罷休,也不知他這性子是隨了誰,略一思索,便禍水東引,道:“你想建隻船隊,倒也不難,你爹爹我和如今密州市舶司提舉有幾分交情,有他相助,來密州的船隊,都可以任你魚肉,你隨意選兩隻禍害便可。”
趙士程被老爹的話雷到了,一時瞠目結舌,半晌,才道:“爹爹,你這也說得太、太不掩飾了吧。”
“兒啊,”趙仲湜長歎道,“你以為士農工商,為何士為首,商為末?你如今能賺些錢,靠的不就是這身份麼,無官護持,再有錢,也不過是小兒持金過市,你懂這些便可,行了,過些天我帶你去市舶司,你想折騰,就由你了。”
孩子還小,隨他吧。
趙士程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道:“爹爹,你也太放心我了吧?萬一我賠了呢?”
趙仲湜哈哈一笑,放下茶碗:“那與我何乾,你小小年紀就諸事順遂,易生驕傲,挨個教訓也好。”
趙士程倒沒有再爭辯,而是舉起茶碗,認真地敬了老爹一杯。
趙仲湜倒有了那麼一丁點良心不安了,那密州市舶司提舉素來貪婪,最近一直在搜刮寶物想要獻給官家,也不知兒子和他,是棋逢對手,還是能分出勝負。
趙士程謝過老爹後,又幫著倒茶:“那老爹,你既然熟悉,要不然這樣,你也像五哥一樣,和虎頭合夥做生意,把這事管了,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趙仲湜沒聽過這句俗話,一時有些無奈:“你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彆想了,這事我不想摻和,這些年我見了不少海商,你要是想找信得過的人,我倒是能推薦一二,你再鬨著找我,我可要生氣了。”
趙士程見好就收,主動撲到老爹懷裡:“那虎頭先謝過爹爹啦。”
趙仲湜摸了摸兒子的頭,歎息道:“你可真是個小討債鬼,不過,也好,在宗室裡,至少有經商之才,好過文武雙全。”
若是那樣,就太耽誤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