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〇章 善純(1 / 2)

能不能回鄉過年,溫柯其實一點都不在乎。

激動過後理智回歸,他最擔心的還是後麵可能的追兵。

緣行其實並不怕官方的人追查到蹤跡,這一次可以說是他半主動暴露的。

但一次已經足夠,再讓人追上,難免又被糾纏,實在麻煩。

他想了想,一把將溫柯背到身後,然後隨便選個方向,幾個跨步便沒了蹤影。

儘管許久未用神足通,緣行仍是駕輕就熟,少年人卻從未經曆過這等感官上的刺激,隻幾次就頭暈目眩直欲嘔吐,隻是因為在和尚師父的背上,他隻能強忍著才沒將威力的東西吐到緣行的脖頸上。

緣行耳聽八方,很快察覺到後背的不妥,連忙收住神通,輸了真氣給背後的少年人。

等他稍好了些,才又重新邁步,隻是這一次,他足尖輕點雪麵,輕飄飄地穿了出去。

他的輕功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踏雪無痕不說,每個跨步足有十幾丈距離,有時空中蓄力,根本不必落到地上,就好似真的在飛翔一般。

這回,又快又穩,溫柯再沒了之前的難受,反而一臉興奮的查看著身下掠過的景物。

兩人走走停停,又奔波了幾日,才將速度降了下來。

這天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小村,打聽才知道,這幾天一路急行,竟然直接跨過了青州,到達了萊州府嶗山腳下。

“萊州啊。”緣行神色怔忪半晌,才又笑道:“施主,反正已經到了這裡,不如貧僧帶你去看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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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對新奇的事物總是抱有最大的好奇。

溫柯也不例外,之前與自己的和尚師父相處也沒覺得什麼,但在看到他大發神威,又施展出那種匪夷所思的神通功法後,心中怎能沒有向往?

在趕路的日子,他已經提起數次,希望緣行能正式收他為徒,給他剃度。但都被已時機未到的理由拒絕了。

這讓他心中很是忐忑,不免患得患失起來。

少年人藏不住心事,緊繃著的一張臉早已出賣了自己的情緒。

緣行看在眼裡,心中當然早有考量。

他不想溫柯隻是因為對武功產生了強烈的**才一心進入佛門。

儘管佛門來去自由,對還俗入世限製不大,出家受戒是需要鄭重對待的一件事,可不是頭發一剃,大衫一披這般簡單。僅靠著一時的熱血而出家,終不長久。

溫柯與自己、或者那些孩童時便被父母送到寺院的弟子們都不同,他是有選擇權利的。

緣行希望溫柯能真正發心真誠,而不是眼前這樣,滿心隻有武功與神通。

但這些想法,他不能說出口,而需要麵前這位候補徒弟自己去領悟。

當然,該教的功課也沒有落下,至於溫柯因為心不在焉犯了錯。

嗯,該罰還是要罰的。

萊州位於膠州半島,嶗山更是距離緣行未來的家鄉極近。儘管相隔了六百年,卻也難免升起了近鄉情怯的心緒。加之奔波苦行兩年,也感到了身心疲憊。

眼看著要過年,就不打算再趕路了。

領著溫柯找到當地一間叫觀海寺的大寺院掛了單,暫時居住下來。一麵休整,一麵教導徒弟。

在寺廟中,溫柯這個俗人跟著一幫出家的和尚,每日修行勞作,還要麵對越來越繁重的課業。開始時自是呆不住的,總想溜到外麵看看熱鬨,尤其是過年期間,一聽到山下傳來的陣陣鞭炮聲,他的魂都被勾走了。

可人真是適應力很強的生物,沒過多久,竟然也漸漸習慣這種平淡無波的生活。

而隨著他識字進程的加快,所接觸的佛法也越來越深。往日浮躁、不安定的心漸漸趨於平緩,也終於得到了緣行的認可。

春暖花開之時,溫柯與幾個少年人一起,在觀海寺剃度受戒,正式成為了出家的沙彌,法號:善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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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咱們留在這裡不好麼?”善純回頭看了眼隱在碧色煙雨中的觀海寺,眼中沒忍住,升起了一股霧色。

一住就是三個多月,他與寺中的僧人都熟了,更喜歡上了那種雖然忙碌,卻安定祥和的日子,如今突然離開,真舍不得。

“你若要不願意繼續奔波,也可以留下。”緣行扶正頭頂的鬥笠,輕聲說了句,便大步向前走去。

“那咱們還是走吧。”善純緊了緊身後的箱籠,悶悶的轉身,跟在緣行身後。

等走了一段路再回頭,觀海寺已徹底沒了蹤影。

“師父,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啊?”到了山下,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緣行答:“為修行,也為尋找機緣。”

“是什麼機緣?”

“這要遇到才會知道。”緣行對著他眨眨眼,然後舒朗的笑起來……

天空倒下一筐水,大雨在傍晚降臨。

緣行師徒二人加快腳步,終於在渾身淋濕之前,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得到借宿的允許。

第二日清晨,做了早課的師徒倆謝過了這家主人,便打算離開,誰知一陣敲敲打打的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

隻見男女老少一行人抬著個滑竿從房門前經過,一路嗩呐銅鑼敲得震天響,前方還有幾個青年手提著長杆,上麵鞭炮劈裡啪啦響個不停,這奇怪的隊伍穿過村子,想著東麵緩慢行去。

“老施主,這是……”善純問道。

“哎,前幾日,村東頭的大槐樹被雷劈死了,神婆得狐仙托夢,說這大樹已經成精,如今慘遭橫禍,必然心生不滿,弄不好會禍及鄉裡。這不,抬著神龕去鎮壓妖孽呢。”

“狐仙?槐樹?”緣行神色一動,低頭沉思片刻才有問道:“敢問施主,這裡可是何家村?”

“不錯,村裡大半人都姓何。”老者點頭。

善純便見師父的麵色變得即為古怪,剛要開口詢問,卻見緣行從袖子裡掏出一大把銅錢,拍在房主人手中:“老施主,貧僧能否再借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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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如恒河沙數的星星,在天上灼灼地亮著。夜涼如水,風中依然帶著初春的寒意。四外好像被籠罩上一層霧氣。月亮淡淡的銀輝灑向村郊野外的一顆殘破大樹上,樹乾上係著的紅布條隨著微風浮浮蕩蕩,越發趁得下方神龕有種妖異之感。

連春日裡常見的蛙叫蟲鳴都沒了蹤影,四周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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