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府上沒了李氏故意鬨事, 晚些的時候白恪終於從外麵回來,溫和的眉眼之間有點愣怔, 又夾雜著些許放鬆。
他從下人口中得知自己走後李姨娘又把何氏給氣暈過去, 最後還是白果將她給壓了下去,不由揉了揉疲憊的眉心, 提步去了定安居。
白果彼時在聽著何氏的大丫鬟玉枝說太醫臨走前對昌平侯跟何氏病情的大致描述, 玉枝剛把何氏的病情說了一半多, 下人就通報三少爺來了。
“三少爺好。”玉枝伏了伏身。
白恪朝她點點頭, 走到白果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有茶嗎?”
玉枝忙給白恪倒了杯茶。
白恪下午跑了一遭,累的夠嗆, 在白果略帶詫異的目光中喝淨了整整一壺苦茶,才接過玉枝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 苦笑著說:“今天回來是不是被嚇得夠嗆?姨娘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白果看見他右手纏著的紗布,搖了搖頭說:“我、我沒事……隻是四妹那裡,她還好吧?”
白恪看了眼守在旁邊的幾個下人, 神色猶豫間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是……被關起來了?”白果又擰著眉,猜測著問道。
畢竟侯府小妾也算是半個主子,白雨薇過失殺人,官府內若是定罪, 那也是不小的罪名, 真說起來, 她恐怕要在牢內好受一番罪過。
白恪看著他麵帶疑惑的目光, 心下歎了口氣, 乾脆將周圍下人揮退, 才緩慢斟酌著說:“四妹她……暫時算是沒事了,我回府前,顧家已經派人將她從衙內接了回去。”
白果點頭:“是、是顧家姑爺從中疏通了?”
“不是顧家。”白恪閉了閉眼,方才難以啟齒的複雜表情再次浮現,低聲道,“……是四妹她,懷孕了。”
“懷、懷孕?”白果驚訝道。
白恪苦笑一聲說:“是……聽大夫說,雨薇懷孕有三個月了,我問過她……是顧子修的孩子。”
三個月?
可白雨薇不是才嫁給顧子修三天嗎,那、那白雨薇肚子裡的孩子,不就成了兩個人婚前私通的罪證了?
白恪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不過好在府衙上的官員並沒有想到這一點,而白雨薇肚子裡的孩子如今又是顧子修的第一個孩子,若說顧家之前對白雨薇還不算看中,但有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顧家人便是說什麼也不可能讓她出事了。
白果也想到這一點,微微歎了口氣。
白恪又說:“我還打聽了那個被雨薇失手推死的小妾的家裡情況,好像說隻剩下個幼弟……畢竟這件事錯在雨薇,小妾無辜,所以我打算用這些年來攢的一些銀子當做對那家人的補償。”
白果抿唇,點頭說,“應、應該的。”
兩人又說幾句話,白恪的意思是等去給那枉死小妾的家裡人送過銀子,他便打算回書院繼續讀書,剩下侯府裡的事情,他一個庶子本也不好出麵多做指手畫腳,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白果捏捏手,看著白恪坐在他對麵,眼底是對未來前程的展望,不禁有些羨慕。
“那我走了。”白恪起身,撩了衣袍同他笑道,“不必送。”
白恪走後,李姨娘那邊應該也是得了白雨薇無事的消息,昌平侯接下來幾天總算安靜了些。
白果在何氏蘇醒後便關了定安居的院門,呆在裡麵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期間偶爾會有靜王府的太監過來給他送些吃食或者玩意兒,白果有一次問起自己好像很久沒有見過許公公了,那送東西的跑腿太監才撓撓頭說,最近朝中發生了不少大事,其中鎮北軍打了勝仗歸來,晉元帝十分看重,特命幾位朝中大臣與幾位王爺一同著手準備慶功宴,所以靜王殿下近幾日忙了都是宿在宮中,而連帶著身邊幾位親隨的公公們也跟了過去。
白果點頭表示知曉,送走小太監後,他卻不免又想起那日靜王殿下在馬車上同他說的那幾句話。
“鎮北軍統領衛西洲……”
白果小聲低喃幾句。
在模糊的記憶裡,他終於恍惚想起,自己的生母好像也是……衛姓。
彼時,大晉皇宮中,晉元帝批完最後一本奏折,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閉目養神。
他身邊的老太監站在一側眼觀鼻鼻觀心,突然聽見禦書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惠妃帶著宮女來給晉元帝送燕窩粥來了。
說來著惠妃不過是小官之女出聲,能位及四妃之一這也是之前誰也不曾想到過的,老太監身為皇帝身邊的近侍,多有聽說這位娘娘手段了得,卻沒想到對方竟能仗著寵愛來前朝書房中走動。
心思回轉,老太監在惠妃踏進宮殿前便垂眸往外走了幾步道:“老奴給惠妃娘娘請安。”
“公公請起。”惠妃道。
晉元帝聽見身邊太監請安的動靜,眉心微皺著睜開眼:“惠妃來了?”
惠妃臉上掛著盈盈笑意,踏進門裡道:“今日臣妾去了太後娘娘宮中請安,聽聞陛下最近忙於朝政疲於休息,心下不免擔心,便在廚房裡親手熬了一碗燕窩粥,送來給陛下去去疲,補補身子。”
“你倒是個有心的。”
晉元帝抬眼,身邊的老奴才便從惠妃婢女手中接過那碗燕窩,試過毒後才端到晉元帝眼前。
晉元帝用勺子喝了幾口,想到這半月忙於朝政竟未曾踏入後宮,便同侍立在一旁的惠妃道:“朕聽太後說,你近日自己又學做了幾道菜式?稍晚些朕去宮裡嘗嘗你的手藝。”
惠妃眼底閃過道驚喜,巧笑倩兮道:“那臣妾現在先回去準備。”
晉元帝點頭:“嗯。”
是夜,晉元帝果然翻了惠妃的牌子,在惠妃宮裡用過晚膳後,惠妃纏著晉元帝在床上耳鬢廝磨半宿,等晉元帝快要入睡時,卻突然在榻上睡不安穩了。
“鬨什麼,”晉元帝疲憊地揉著額頭,“惠妃你有心事?”
惠妃乾脆起身,班晉元帝捏起肩膀,神色間猶猶豫豫說:“皇上……你果真決定要將昌平侯府的公子賜給靜王殿下做正妃?”
晉元帝睜開眼,神色淡淡:“怎麼,你覺得不好?”
“不是不好。”惠妃輕輕歎了口氣,“隻不過妾身隻是在前些日子想起了淑貴妃娘娘在世的時候,似乎是與一家人在口頭上訂過娃娃親的。”
“娃娃親?”晉元帝皺眉說,“朕怎麼沒聽淑貴妃提起過。”
“那是因為當時靜王殿下尚還年幼,陛下您又日理萬機,況且也隻是口頭上承諾的一門親事罷了,淑貴妃娘娘又怎麼會拿這種話來跟您說?”惠妃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