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平日裡雖有些調皮勁兒,但在謝昭麵前素來乖巧地很,他仔仔細細在謝昭麵前將今日做的事都口齒清晰地說出來,等到結束,才一臉希冀地揚起眸子,美滋滋地想跟父親討個表揚……
“噓。”麵對著小皇孫眼底的愣怔與淡淡的失落,聞素書輕輕攬住他,蹲下身道,“太子殿下累了,鶴兒等殿下醒了再來好不好?”
謝鶴看著靜靜閉眼睡著的父親,先是癟了癟嘴,但很快故作大人般的成熟模樣說:“我知道,父親是累了,快讓他睡叭。”
聞素書摸摸謝鶴懂事的小腦袋:“鶴兒長大了。”
本以為謝昭隻是太過疲倦,聞素書並未對謝昭有太多打擾,但沒成想謝昭一睡便是整整一日,待他混混沌沌醒來,睜眼便碰上聞素書赤紅的雙眼,不覺愣神,啞著嗓子道:“我這是……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聞素書端著水送到謝昭唇邊輕聲說道,“來為殿下診治的太醫來了三位,甚至連陛下的禦用太醫也來替殿下診過,卻都沒能看出什麼,隻說是殿下操勞過度。”
謝昭扶著榻邊坐起身子,按了按額角:“叫你又擔心了吧。”
聞素書搖頭:“我是無事,隻不過嚇壞了鶴兒。”
“鶴兒他……”謝昭覺得對兒子有些愧疚,“孤以後不會了。”
聞素書抿唇,並不說什麼。
謝昭清醒了會兒,聞素書陪在他身邊,兩人安安靜靜待了一刻,他驀地開口:“今日的會試如何?”
聞素書早知道他會問這個,便說:“督察院的幾位副都禦使十分儘心,查出幾個膽大包天夾了文抄的舉子,如今都押送官府了,剩下倒是沒什麼事……隻是聽下人來報,說今年的八股與經義的考題出的都十分刁鑽。”
謝昭道:“這屆的題目乃是梁大人親自落筆操刀,想當年他連中三元,學識上研究的格外透徹,若說題目難些,倒也不多奇怪。”
聞素書聽罷點頭,不再多言。
————
太子病弱,帝王聞言甚關切,如流水般的補品送進東宮,並下旨免去早朝與晨昏定省,隻叫他好生養病。
而就在太子閉門養病期間,會試的三場考試也很快落下帷幕。
當舉子們最後走出考場的一刻,有人崩潰大哭,有人喜極而泣,有人得意洋洋,亦有人回到酒樓,半夜就拉了跟繩子準備自我了斷……幸而最後這位兄台的舉動被同窗及時發現,昏迷了一天一夜後,險險被救回了一條命。
“你說你這是為了什麼?考砸了大不了三年後從頭來過,命沒了你對得起你家中的父母妻兒嗎?!”同窗友人守著要自縊的兄弟吼完,十分恨鐵不成鋼。
“我、咳咳……我沒有。”自縊的書生艱難地開口,使勁抬手抓住同窗的手,瞪大眼睛,啞聲道,“是,有人、有人害我……”
同窗友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從床邊蹦起來,神色緊張地左看右看,確保屋內沒有旁人,才說:“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所以偽造了你要上吊自殺的假象?”
自縊書生點點頭,對著同窗祈求道:“替、替我報官。”
同窗友人問他:“你可知害你的那人是誰?”
自縊書生搖搖頭,乾澀道:“我不認識那人,隻是考完那日,我提前回了酒樓,想要問店小二要水淨身,不想在走廊上碰到一群舉子,那群舉子因不曾看到我,說話間也沒什麼忌憚,隻聽到了什麼冊子,答案全對上……之類的話。”
同窗友人也不是個傻的,聞言勃然大怒:“那群人作弊?!”
自縊書生點點頭,苦笑道:“後來我正要離開,沒想到隔壁又回來幾個書生,那些舉人看人來了便噤聲轉彎,之後我被發現……再後來,我被陷害自縊的事你便清楚了。”
同窗友人恨恨道:“那些人真是卑鄙又歹毒!兄台你且好生歇息,看我去官府為你討回公道!堂堂京城,皇帝腳下,竟有人敢如此作惡,真是沒有王法!”
自縊書生感動說:“多謝劉兄!”
同窗友人,即劉舉人拍拍胸脯,正義感爆棚道:“我等讀書人自當行得正坐得直,決不能被這些雜魚給壞了一池子清水。”
劉舉人帶上那條本差點奪去自縊書生性命的繩子,怒氣衝衝便往順天府去。而原本躺在床上虛弱到不行的自縊書生卻變了神色,起身慣了一壺涼水咕咚下肚後,又不緊不慢從懷中掏出一支竹笛吹響。
竹笛引來灰撲撲的信鴿,他撚碎了信鴿腿上的一卷黃皮紙,又將信鴿放飛出去,這才又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與此同時,衝進順天府的劉舉人舉著粗繩,跪在順天府尹麵前,聲聲如淒:“大人!草民要報案,揭發本屆科舉有舉子與官員相通,行徇私舞弊之惡事,並在泄露消息後欲除無辜舉子性命而後快,還請大人做主,還那無辜舉子一個天理,也請還萬千舉子一個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