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去丹溪堂通知李大夫,讓他扮做收屍人去收屍。
李大夫喜不自勝,忙不迭的換了衣裳便去了。
韋不琛原以為不過是個普通的醫者,讓繡使帶著李大夫去收屍的地方讓他隨便抬一些走。
李大夫帶了幾個人,連著好幾日,將直使衙門的所有屍體都搬去亂葬崗中。
繡使說到這裡,有些遲疑。
“如何?”
“大人,他好像不是收屍的。”
韋不琛眉頭一緊:“何意?”
繡使皺著眉道:“倒像是......庖廚。”
韋不琛擔心他暴露身份,帶著郭久去了亂葬崗。
李大夫正舉著刀子剔著一具屍體。
像是庖丁解牛一般,將那屍體的腿骨整個剔了出來。
“不要怕,戰場上可比這個殘酷多了。”李大夫指著斷掉的腿骨,“你看清楚了,這種要先將骨頭複位,再找筋。”
跟在他身邊的一個小軍醫連連點頭:“這個我學會了。”說完,他飛快地縫了起來。
李大夫皺著眉看了看,眉頭漸漸舒展開:“還可以。活人的筋比這個滑,你抓的時候要注意。還有下,不用縫這麼好看,戰場上,活著比漂亮重要!”
“記住了。”
“那今日”李大夫又選了一個身體完好的,舉起大刀一砍,從腹部砍了一道口子。腸腸肚肚都流了出來。
小軍醫擠著眼睛不敢直視,再一睜眼,又轉過頭去作嘔不止。
“這樣的,要怎麼治?”李大夫問道。
小軍醫麵色鐵青,吐了好一陣才道:“塞,塞回去。縫上。”
“錯了!又錯了!昨日跟你講過,你怎麼又忘了?”李大夫氣得直揮刀,“要先摸一摸,裡麵可有出血的地方,先縫出血之處,尤其是這腸子,要捋順了,再塞回去。”
“李師父,那戰場上就沒有中毒的嗎?”小軍醫試圖躲過這一劫,“要不我還是去研究解毒好了。”
李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乾癟的臉皮泛起紅光:“你以為解毒就是把脈嗎?”
“望聞問切,一步都不能少。”
“非也。”李大夫想說什麼,卻又覺得空口說著沒有什麼意義,他跳入亂葬崗中,堆積如山的白骨,挨個看著,挑來撿去,抱了一大把腿骨上來,嘩啦丟了一地。
“來,你告訴我,這裡麵哪根骨頭是中了急毒,是中的什麼毒,哪根骨頭是中了慢毒,又是中的什麼毒?”
白骨還能查慢毒嗎?韋不琛眉頭微動,低聲問郭久:“你可查過這個李大夫的來曆?”
郭久垂首道:“屬下去查過,沒有什麼不妥。世代都在樊城從醫,都是瘍醫。”
隻見那個小軍醫撓撓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大夫舉起刀,對著腿骨中間一砍:“來看看區彆。”
小軍醫似乎看出點門道。
“戰場,敵人常用快毒,不過是箭頭刀口淬毒,這種好解。”李大夫緩緩道,又指著一根骨頭道,“你看這個,就是經年服用慢毒所致,平日裡不易察覺,待發現時,就病入膏肓了。”
韋不琛看向郭久,郭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又有些不忍:“大人,令尊走了十幾年了,還要驚動他嗎?萬一不是......”
“我先過去,你帶著他過來。”韋不琛沒有分毫猶豫,轉身便走,“彆讓人看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