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是虛掩著很容易被推開,阮皙穿著還是那件黑裙,單薄的身影在壁燈朦朧的光線下,安靜到幾乎要和這濃濃的深夜融合在一起。
她忘記自己是怎麼睡著被帶回酒店了,等口渴醒來後,慢吞吞地摸索爬下床,眼睫下茫然,人明顯沒有酒醒過來。
等剛走到更明亮寬敞的地方,阮皙先是看見段易言坐在沙發上,右手還搭著沙發靠背,似笑非笑地點了支煙,淺淺的煙霧似在空氣中飄遊。
阮皙一聞到煙味,呼吸道就會輕微發生過敏現象,難受的不能好好呼吸。
所以她反應會比正常人更加敏感百倍,因為求生欲,哪怕醉的模糊,也本能地走了過去。
一不留神,碰移了擺放在牆壁前的花瓶,驚擾了客廳的人。
阮皙現在腦子隻有一個凶殘的想法,就是把段易言嘴裡的那支香煙給毀屍滅跡。至於在場的彆人,就被自動屏蔽在視線以外了。
“她,她是誰?!”比起慘遭被當成透明人謝思焉的震驚反應。
段易言挑了下眉,是淡定看著阮皙往他的方向走來。
“清醒了?”
阮皙沒說話,站定在他麵前。
接下來的客廳氣氛像是陷入了死靜。
女孩兒垂下半扇眼睫,從她居高臨下的角度,能清晰看到段易言整張冷白清雋的臉,輪廓更是立體,微微上翹的眼尾處烙印著一顆胭脂淚在燈光下格外好看。
她的視線慢慢往下,沿著他高挺的鼻梁,滑到了含著煙的薄唇之上。
段易言也在反觀她的異狀,忽地笑:“你準備用眼神非禮到我什麼時候?”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阮皙一秒,她皺起臉蛋,伸出細白的手將男人嘴裡含著的煙奪下:“不許抽煙!”
“——”
這突發的一幕,看得旁觀的謝思焉想要原地爆炸!
剛想衝上去卻親眼目睹段易言壓根沒被惹到,不太正經地說;“不許抽煙啊,你有什麼補償我?”
他是故意的。
故意旁若無人的逗著這個還處於半醉狀態的女孩,靜了兩秒,隻見阮皙睫毛慢慢動了下,像是費了好大勁才解讀出男人字麵上的意思。
可是腦袋暈的厲害,像是有什麼痛感從太陽穴開始撕裂開。此刻隻想把煙扔掉就去睡覺。於是語氣凶巴巴的再次重複了一句不許抽煙後,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轉了身原路返回。
“喂喂!你什麼態度啊!”
謝思焉一直被忽略,這種感覺讓她驀地憤怒上前,其實倘若段易言房間裡走出來沒穿衣服的夜店頭牌少爺,對她來說做點心理準備都能接受的。
但是這個陌生的女孩讓謝思焉有了危機感,還伸手去扯阮皙的胳膊:“給我站住!”
阮皙從心底本能的反感有人這樣沒禮貌拉扯自己,漆黑的眼珠朝她看了下,雙唇間輕動,用英文含糊說了什麼話——
後半句又迅速地轉為標準德語,罵了一句很臟很臟的臟話。
但是謝思焉聽不懂德語,目光錯愕地看著阮皙慢吞吞地回到房間,砰!門被關上……單薄的身影也徹底淡出了視線。
場麵似是靜止了。
半天過後,謝思焉僵硬扭著脖子,朝還處在沙發上的男神看過去:“那女孩剛才用德語說什麼?”
段易言雙眸微微眯著,似乎在訝異阮皙還會罵這種與她清純形象完全不符的臟話,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如常,語調漫不經心地說:“哦,她在誇你漂亮可愛溫柔淑女……”
真的嗎?!
謝思焉本來還想衝到房間去撕逼的,結果被段易言的三言兩語,哄得精致妝容的眉眼隱約還浮現出得意之色。
畢竟圈內的名媛一個個都爭相效仿著淑女風範,就是為了引起段易言這個公子哥的目光,讓他知道自己才是那個最適合娶回家做端莊優雅的段小太太。
處於自我陶醉中的謝思焉完全不知道自己今晚吃了沒文化的虧,繼續問他:“房間裡那個她是誰啊,易言!難道就是你口中那個未來妻子人選?”
段易言並沒有耐心去跟女人解釋另一個女人,薄唇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話裡話外的分不清真假:“能睡在我床上,你說呢?”
“……”
謝思焉感覺自家房子塌了!
轟塌的徹徹底底!
而段易言那副完美的外表下,無論做什麼事都能被原諒的,起身開門送傷心欲絕的女人離開套房,修長漂亮的手淡定從容的遞給了她一張乾淨紙巾。
“易言——”謝思焉捧著那張紙巾,無法接受事實。
她明明是來對男神自薦的,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局麵啊。
段易言朝她微笑,告彆前很貼心的提醒:“回去吧,等下電梯前,記得哭完要把眼淚擦乾淨再走。”
哦,真是一個殘忍又溫柔的男神啊!
這該死的魅力!
*
套房的門一旦關上,就算走廊外傳來女人哭塌酒店的聲音,段易言也能做到無動於衷。
將客廳的燈光被全部熄滅,玻璃窗鏡麵外的繁華夜景更甚幾分,無聲地照映著他那張臉,表情是冷漠的。
在黑暗中,他修長的手拿起煙盒與打火機,緩步走到露天陽台吹冷風,動作嫻熟,一看就是多年的老煙槍,往嘴裡輕輕一含,點燃後,要深吸完半截才算過足癮。
段易言是一個很懂得分寸去克製自身**的男人。
所以他才比普通男人要冷清,從不輕易流露真實的情緒。
今晚是個例外——
在沒有遇見阮皙之前,他在苑博公館親自見了一位失蹤多年的故人,但是對方手中卻沒有他想要調查到的東西。
這讓段易言胸腔內感到股浮動的煩躁,幾度都沒有深壓下去。原本打算把周禮幾人找出來喝酒,也不知道哪來的閒心做善事反被阮皙黏上,更沒想到她酒量會淺到這種程度。
段易言對灌醉女人這套沒興趣。
但是真醉倒在他麵前,也不至於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