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紋覆蓋下,繁華的小鎮被綠意掩蓋,倒塌的建築隱於姹紫嫣紅之中。
花海向四麵鋪開,阻斷林間小路,形成天然關卡。
等到光芒消散,文字鏈停止轉動,平原鎮已經不見蹤影,隻有一望無儘的花海在風中搖曳,散發陣陣花香。
納德羅過於震驚,恐懼感籠罩,人已陷入呆滯。
魔紋在半空消融,光斑碎裂,星星點點飛散聚合,環繞雲婓織成光帶。光帶旋轉飛舞,體積逐漸縮小,最終聚成球狀緩慢下沉,落在雲婓掌心。
“主人!”
雲婓遲遲不動,凝視光球出神。布魯和老盧克心中擔憂,不等光芒完全散去,先後衝了過來。
“我沒事。”雲婓攥緊手指,光球支離破碎,散落的光芒融入體內。魔力緩慢流淌,似水流衝刷,一遍接著一遍。整個人如同置身熱泉中,感覺無比舒適。
“時間不早,該出發了。”雲婓走出花海,握住布魯樹化的手臂,輕鬆攀上老樹人肩頭。
為趕路方便,布魯和老盧克同時樹化。高大的紅鬆和黑鬆邁開腳步,厚重的力量傳遞開,驚動地洞裡的小獸,紛紛探頭向外望,瞧見山嶽般的龐然大物,立刻縮了回去,再不敢輕易現身。
雲婓背靠樹乾,抓起一顆藤球上下拋著。偶爾掃一眼掛在樹枝上的納德羅,後者仍未從震驚中回神,眼神空洞,表情一片空白。
不會嚇傻了吧?
雲婓抄起藤球丟過去,準頭不太夠,藤球自行調整方向,在半空中傾斜角度,精準砸中目標。
砰地一聲,納德羅頭頂腫起一個大包。理智瞬間回籠,明白自己的處境,艱難地抬起頭,朝雲婓露出一個謙卑的笑容,同之前的桀驁不馴判若兩人。
見他神智清醒,雲婓朝藤球勾勾手指:“回來。”
藤球立刻卷著樹枝蕩回去,占據他一側肩膀,收攏葉片和鱗刺,討好地蹭了蹭他的臉。相比凶狠的嗜血植物更像是無害的寵物。
納德羅看在眼裡,徹底顛覆認知。雪鬆領主壓根不是廢柴,之前的表現八成是煙霧彈,故意迷惑對手。以強悍好戰聞名的家族,直係血脈怎麼可能是窩囊廢!
所有人都被騙了,凶狠殘暴才是他的本性。
比起雪鬆家族曆代領主,他更加陰險狡猾,更加難以對付!
短短一瞬間,納德羅腦袋裡轉過不下十個念頭。他不是沒想過逃跑,假設多種結果,唯獨沒有成功這一項。
再看對麵的雲婓,正抓過纏繞在樹人身上的藤蔓,摘下果子送進嘴裡。一顆接著一顆,嘴唇上明明是果汁,落在納德羅眼裡卻像是鮮血。這個想象令他膽寒,剛剛升起的念頭立刻被壓了下去。
不逃或許還有生路,逃跑絕對是死路一條!
身為刺槐家族成員,納德羅有貴族的驕傲。可麵對生死抉擇,孰輕孰重,早在他開口求饒時就已經做出選擇。
雲婓咬著一顆果子,目睹納德羅神情變換,敲了敲樹乾吸引他的注意,隨手拋出一串果子:“ 嘗嘗看。”
藤蔓沒有全部鬆開,僅放開納德羅的嘴巴,卷住果子送進他嘴裡,不管他是否來得及吞咽,全部塞進去為止。
“咳咳!”納德羅被果汁嗆到,開始大聲咳嗽。
“味道不錯吧?”仿佛沒看到他的狼狽,雲婓支起一條腿,笑眯眯說道。
納德羅沒辦法回答,下巴被果汁染紅,仍在不住咳嗽。
“遭到蔑視、鄙夷、欺騙,失去驕傲,土地和財富被肆意霸占掠奪,任何人都可以恃強淩弱,這就是雪鬆領一直承受的。”雲婓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聲音冰冷,“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納德羅艱難抬起頭,他清楚知道答案,張開嘴卻無法回答。
“我隻是拿回本就屬於我的東西,順便討些利息。”雲婓比出兩根手指,指腹相對,“一點點而已,不過分吧?”
“不,當然不。”納德羅沙啞道。
“很好,我喜歡聰明人。”雲婓單手撐著下巴,笑著說道,“我希望你給刺槐領主寫信,說你接受我的邀請,到我的領主府做客。同時簽署一份文件,償還兩座礦山曆年的收入。”
“什麼?!”
“沒聽清?”雲婓好心地重複一遍,“你手中的兩座礦山屬於雪鬆家族,一切出產都屬於我。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一些嗎?”
他隻要曆年開采所得,沒有要更多賠償,已經是網開一麵。債主這般慷慨,欠債的還要不識趣,是嫌要得不夠多?
雲婓說話時,布魯和老盧克不約而同豎起耳朵,聽得無比認真。
見納德羅遲疑,老盧克慢下腳步,附著在樹乾上的寄生藤蜿蜒攀升,緊緊纏住納德羅的雙腿,鋸齒狀的葉片危險貼近,威脅性十足。
“我寫!”納德羅驚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心存僥幸,“我會簽署文件,我還會給堂兄寫信,讓他準備好一切!”
雲婓笑容親切,對納德羅的表現十分滿意:“我喜歡坦誠的對話,希望閣下不要介意。”
這麼做自然不能讓刺槐領主低頭,反而會刺激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