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半獸人走出酒館,見到他們的慘狀,頓生難兄難弟之感。
“原來女人都是這麼凶。”一名獅人有感而發。
城內的喧鬨持續到後半夜,直至天空落下一場小雪,冷風驟起,酒館中的人才逐漸散去。
雪鬆古堡內,雲婓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腦子裡一片混亂。
他翻身平躺在床上,舉起一條胳膊,凝視腕上的手環。手環在黑暗中發光,內部的文字愈發清晰,隨光芒印上帳頂,想忽視都不可能。
所以,精靈王是否知道這件事?
問題縈繞在腦海,雲婓隱約能猜出答案。但他參不透對方隱瞞的目的。
“光精靈的婚約。”
履行契約?
想想都覺得荒謬。
疑問逐漸演變為煩躁,雲婓騰地坐起身,利落跳下床,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再次前往藏書室。
藤球緊跟在他身後,偶爾蹦跳向前,越過他照亮走廊。
領主大人去而複返,安德四人略顯吃驚。
“我需要聯絡精靈王,有事情需要問他。”
雲婓從不逃避問題,既然想不明白,索性當麵問清楚。
四名樹人麵麵相覷,有心詢問,麵對領主晦暗不明的神色,又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幾人選擇閉上嘴,各自轉向書架尋找,很快找到幾樣器具,能夠盛載晶石的能量。
“放在這裡。”
雲婓心情不太美妙,當場席地而坐,容器放在麵前,將晶石投擲進去。
容器表麵浮凸文字,在晶石的照耀下發光。
光芒漫射而出,其後從邊緣倒卷,快速層疊覆蓋,組成淡藍色的鏡麵,懸浮在雲婓麵前。
水鏡的能量隔絕使魔,可憐的家夥又一次被逼到角落,抱著腦袋欲哭無淚,還要拉過一冊硬殼書遮住自己,避免被光芒刺傷。
鏡麵平靜無波,空蕩蕩沒有任何反應。
經過方才的煩躁,雲婓逐漸平靜下來,耐心等待精靈王出現。
少頃,鏡麵泛起波瀾,晶石的力量衝刷而過,白光陡然升起,帶起大片水花。精靈王的身影出現在光中,看到對麵的雲婓,貌似有些驚訝。
“夜安,陛下。”雲婓盤膝坐在地上,雙手交握,手肘搭在膝上,姿態十分放鬆,神情卻相當嚴肅,看起來頗為矛盾。
“雪鬆領主。”精靈王頷首,目光落在雲婓身上,在他的手腕上停留片刻,看到手環正在發光,似有所了悟。
“有件事希望您能為我解惑。”雲婓舉起手腕,展示浮現白光的手環,上麵的文字相當醒目,清晰呈現在兩人眼前,“關於這個,您之前是否忽略了一些細節?”
“關於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請講。”
雲婓態度明確,等待對方回答。
“這是光精靈的契約,因血脈存在,由力量維係。”精靈王坐在王座上,長發披在肩頭,同領口的花紋交相輝映,似銀河流瀉。褐色雙眸映出雲婓的麵孔,褪去冷漠,閃過些許無奈,卻快得來不及捕捉,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您能說得更詳細一些嗎?”雲婓追問道。
精靈王單手撐著額頭,認真考慮良久才道出答案:“光精靈存在多個族係,不同族係之間存在婚姻契約。這種契約十分古老,來源於生命樹,受到生命樹的力量束縛。”
在精靈族群中,光精靈最為強大,數量也是最少。光的本質使他們性情冷漠,絕大多數孤獨萬年。
鑒於光精靈的習性,契約力量固然強大,能夠履行的少之又少,堪稱鳳毛麟角。隻要不喚醒它,完全可以當它不存在。
聽完精靈王的解釋,雲婓不由得鬆了口氣。如果事情是這樣,看上去問題不大。
不承想放心得太早,幻想下一刻就被打破。
“本不該對您造成困擾,是我的疏忽,無意中喚醒了契約。”
精靈王的聲音流入耳畔,雲婓生出不妙預感。
“所以?”
“所以,你和我已經受到契約約束。”
生命樹定下婚姻契約,針對光精靈廣撒網。雲婓身為光精靈的後裔,很不幸落入網中。
以反派的做法,不能解決麻煩,就解決製造麻煩的源頭,毫不拖泥帶水,絕對乾脆利落。
然而源頭是精靈王,這怎麼解決?
挖斷生命樹更不可能。以生命樹的珍貴,碰掉一片葉子精靈都會和他拚命。
所以,這件事該怎麼辦?
雲婓揉了揉眉心,煩躁感再次湧現。不知不覺間,他的眼底染上猩紅,血脈的力量在體內沸騰,漸漸難以控製。
清涼感突然襲來,打斷了洶湧的狂躁。
雲婓抬起頭,愕然看向對麵。不知何時,精靈王的幻影脫離水鏡,駐足在他麵前。以光凝結的手覆上他的眼角,褐色的雙眼凝視他,冰涼發絲垂落,拂過他的臉頰,如被光明親吻,輕易壓下他的煩躁。
“不需要焦躁,事情可以解決。”精靈王凝視雲婓,溫和道,“我將造訪雪鬆領,參與您的登基慶典。屆時,我們可以詳談。”
“好。”
這是最好的辦法。
雲婓頷首,順勢向後退,同精靈王拉開距離。
光芒開始收攏,精靈王的幻影返回水鏡,向雲婓道彆,隨即消失在光中。
精靈穀內,光柱陡然升起,出現在王宮上方。
魔界中,白光從天而降,拖拽著焰尾覆蓋火山群,呼嘯著砸向地麵。炎魔們抱頭鼠竄,不明白光焰為何再次降臨,明明之前已經停了。
火焰城內,奧菲斯站在窗前,望見頻繁砸落的白光,怒火中燒卻無計可施。
“該死的,那個光精靈又在發什麼瘋?!”
屋漏偏逢連夜雨。
白光最密集時,海嘯再次降臨。
滔天巨浪席卷而至,覆蓋火山群中的炎魔,進一步圍困火焰城,正經演繹水深火熱,讓炎魔切身體會到何為身陷絕境,徹底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