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星子寥落, 夜涼如水, 靜謐深沉。春日的夜晚帶著幾分涼意, 夾雜著花香的夜風輕輕吹拂而過, 使得春寒遍布大地, 讓夜晚多添加了幾分幽幽的寒意和幽暗。
祝家的宅邸坐落在一條儘是官宦清流人家街道上, 周圍相鄰的皆是朝中為官的大臣清貴。祝家的府邸不管是規模還是裝修布置,都秉承著中庸不顯的特點, 既不華貴得突出, 也不落魄得引人笑話,恰好處於中間位置,低調含蓄。
說來, 祝家的府邸距離秦家很近,這倒也正常, 一來兩家都是清流文官, 宅邸所建的位置很有講究,清流自然要靠在一處。二來嘛, 既然兩家自來交好,多年交情, 隔得近一些方才有利於雙方建立羈絆和感情。
兩家距離隔得近,反倒是方便了玄淵,在節點這一日,他特意沒有回玄正觀住,而是久違的在秦府住下。在月上中天之時, 漆黑一片的臥房中靜謐一片,原本已經躺在臥床上就寢的玄淵突而悄無聲息的坐了起來。
他似乎一直沒睡等著節點到來,又似乎已經睡過一覺。此時已經清醒過來。無聲無息的坐起身後,玄淵動作極快極輕的穿好了寬大飄逸的青色外衫,然後他像是一抹夜風一般從屋子裡飄了出去,轉瞬間就離開了秦府。
祝家百年世家,規矩森嚴、家風清正,即使入夜府中依舊是一片井井有條,有不少家丁值守,絕不可能任由什麼人摸進府中。不過這些守夜的家丁也不過是凡夫俗子,就算一席青衫飄飄的玄淵從他們麵前大大咧咧的走過,他們也根本沒看到玄淵的身影。
玄淵腳步很快,落足卻無聲,隨著他的步伐,衣衫上的博帶飄蕩起來,隨著他往前走而在半空中紛飛飄搖。明亮若圓盤的滿月掛在天空上,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來,披了玄淵一身,無端的給人一種心思沉靜、靜謐溫文的感覺。
很快,玄淵就在夜晚值守祝府的家丁和婆子們視若無睹的目光中來到了祝幼璿所住的院子。他大半夜不請自來的跑到月光閨閣女子的住處,自然不可能是為了偷香竊玉,雖然他得承認,他所來確實不是為了什麼好事。
此時已是深夜,祝府的主子都已經睡下,祝幼璿也不例外,玄淵完全沒有男子深夜進入女子閨房不對的意識,他大大方方的直接走進了房中,穿過外室,又經過一片珠簾,終於來到內室——對,沒推門,不用推門他就可以進門。
內室中一片靜謐安寧,紫檀木鏤空雕百花的八扇屏風平整展開,將拔步床遮在了屏風之後,一個內室被屏風分隔成兩個部分。屏風後有兩個呼吸聲,一個是拔步床上睡得正香的祝幼璿,一個是在床榻下的踏板上守夜的丫鬟。
玄淵隻瞟了一眼雕花精美的八扇屏風,便頓住了步子,沒有再往前去,反而在屏風外的圓桌旁坐了下來,垂下眼眸靜默無聲的等待著穿書女在兩個世界共鳴的影響下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
靜謐一片的內室中,屏風內有兩個人不知世事的安然昏睡著,屏風外玄淵垂眸靜默的坐了片刻,當他察覺到身處的這方世界最深處的力量開始湧動,整個世界的法則都開始震顫起來後,他頓時明白,這個世界再一次與其他世界產生了共鳴,
玄淵抬起眼簾,眸子中有如水一般清冽淡漠的目光掠過,他坐在內室屏風之外的圓桌上,一手置於紅木圓桌之上,一手搭在膝蓋上,俊秀溫雅的麵容上神情冷冽,目光如電般射向屏風之後。
隔著紅木的八扇屏風,玄淵清晰的看到一個虛薄的靈魂無聲無息的出現,繼而如猛虎撲食一般朝著躺在拔步床上安然酣睡的人影撲了過去,這個新出現的靈魂循著本能衝向了他人的身體,想要奪舍重生,借他人身體,延自己人生。
這個陡然出現的靈魂透明纖薄,影影綽綽看得出來是個身材微胖、容貌普通,近三十歲的女子,她猛然朝著祝幼璿衝了過去,靈魂以一種十分凶悍的架勢衝入了識海,要將祝幼璿的靈魂碾碎,繼而徹底鳩占鵲巢的占據她的身體。
在玄淵看來,祝幼璿識海之中的畫麵也是毫無遮掩的,隻見在識海中,兩個差不多高矮、卻一胖一瘦的透明身影正廝打成一團,她們仿佛是在拚命一樣,完全是在你死我活的撕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