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三百萬。
許銘昊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 沒有開燈,房間裡漆黑一片, 滿屋子的酒氣充斥著他的鼻腔,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遲鈍的清醒過來。
許銘昊翻了翻口袋,從兜裡掏出大大小小十幾塊玉石。
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跟著方慕言賭石的收獲,他買的小,都是十幾二十萬的買, 但是手氣不錯,每次都能穩賺不賠。
正是因為如此, 後麵他才敢買了筆大的,花了一百多萬,開出來後直接被人用三百萬的價買走了。
再後來, 就在今天……不,昨天, 他和方慕言同時看上了一塊巨型毛料,跟著他們的賭石師傅說, 那是塊世間絕無僅有的寶貝,開了那一塊,彆說這輩子了,再往後幾輩子都能衣食無憂。
許銘昊是心動, 可是價讓他望而卻步, 偏偏這時候, 方慕言在他耳邊叨叨著一定要買下那塊石頭, 甚至說要把車子抵押給他, 借錢買下那塊毛料。
再往後的事情許銘昊就記不太清了,他喝多了酒,隻記得自己吵吵嚷嚷的和方慕言爭搶毛料,後來還是因為他是明氏集團的副總,那塊毛料才到了他手裡。
記憶在此處出現了缺失,許銘昊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忘了,還是他下意識的不願意想起。
最後的鏡頭,停留在他拿著切割機器站在一堆什麼都沒有的石頭堆裡。
整整兩千五百萬,去掉他能拿出來的錢,還剩下兩千三百萬。
許銘昊這時候再不明白自己落入圈套就是真的傻了,當他簽合同買下那塊毛料後,方慕言就不見了蹤影,連同那個十分厲害的賭石專家,還有其他幾個人。
房間裡一片寂靜,黑暗彌漫在他周圍,反而襯得周圍的環境愈發空蕩蕩。許銘昊抬手將手裡的一把玉石扔了出去,十幾塊小石頭劈裡啪啦的落在地板上,不多時,樓下的住戶就跑上來哐哐敲門。
許銘昊痛苦的嘶吼一聲,抱住頭從沙發上滑下,跪倒在地上。
賭石不同於賭博,後者因為遊走在法律邊緣,尚有回旋的餘地,但是賭石不一樣,聽天由命的事情,沒有真本事就不要入行,否則就是輸的血本無歸。
許銘昊不聲不響的在客廳地板上躺了一晚上,入了秋的天氣,寒氣浸骨,他卻好像什麼都感受不到,直到第二天中午助理瘋狂給他打電話,許銘昊才轉了轉徹夜未閉的雙眼,慢吞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四肢的關節哢哢作響,此刻天光大亮,各種各樣的酒瓶散落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許銘昊抬腳走了兩步,踩到一塊光滑的東西,險些摔倒在地。
穩住身形,許銘昊彎腰將那個東西撿了起來,是一塊綠瑩瑩的玉石,當時開出來的時候,周圍人羨慕的眼神還曆曆在目,可就在幾個小時前,這塊玉石就被貶成了連墊腳石頭都不如的東西。
許銘昊眼神發狠的將玉石攥在手中,不規則的邊緣硌的他手心發痛,他卻仿若未覺,直到助理又打了一個電話來催促他。
宿醉的感覺並不好,許銘昊一路開車到了公司,助理已經焦急的等在了樓下,見他過來,連忙向小跑著迎了上去,“許總,您可算是來了,甲方代表已經在會議室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許銘昊瞥了他一眼,助理被他猩紅的眼睛看的一愣,連忙低下頭,快步跟著在他身後,搶先拉開會議室的門請他進去。
合同是一早就談好的,隻剩下今天簽字就好,否則按照許銘昊現在的狀態,三句話就能跟甲方談崩。
饒是如此,在簽字的時候,許銘昊還是盯著合同上洽談金額的部分移不開眼。
——一個億。
要是這一個億都是他的該有多好。
許銘昊遲遲不落筆,還是身後的助理推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甲方代表人疑惑的看著他,許銘昊卻什麼都沒說,簽完字,把合同一丟,起身走出了會議室。留下一臉尷尬的助理和茫然中帶著怒氣的甲方。
甲方是隔壁雲城的一家公司,早先和明氏合作過幾次,彼此間的交往合作還算融洽。
明氏雖然家大業大,但在之前的合作中,代表人並不倨傲,沒想到這次換了個副總,居然這麼堂而皇之的給他們下臉子。
許銘昊已經出了門,被留在會議室的苦逼助理隻能強撐著笑臉給甲方賠罪。
好在明氏的名聲還在,甲方不至於當場翻臉,隻是在出來的時候,臉上都帶了點不怎麼高興的神色。
明蘭正好提著一罐湯從電梯裡出來,助理連忙給她打招呼。明蘭倒是知道今天會有一個合同要簽,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就讓他們進去了。
隻不過在電梯門合上的時候,明蘭若有所思的回了下頭。
許德成正在辦公室看文件,明蘭推門進去,笑眯眯道:“德成,我熬了湯給你,休息一會兒吧。”
自從上次和許明明吵過一架後,明蘭傷心難過了好幾天,到底還是許明明撒了撒嬌,哄得明蘭眉開眼笑,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這也是許德成能夠想到的,許明明畢竟是他們倆的獨女,明蘭嬌慣她十幾年,怎麼會因為這麼一件事就生分了。
不過這麼一鬨,倒是把許德成的心結給勾了出來。
那天之後,許德成好幾次有意無意的提起再要一個孩子,可是明蘭諸多顧慮,尤其害怕自己懷孕後是高齡產婦,對孩子有不好的影響。
許德成勸她,“沒事,不是還有試管嬰兒嗎?”
這麼一說,明蘭更擔心了,“試管嬰兒我們都沒有了解過,不會有什麼大影響吧?”
幾番推三阻四下來,明蘭沒什麼,反倒是許德成心中對兒子的渴望越來越深。
明蘭把湯放在桌子上,親手盛了一碗出來,端到許德成手邊,道:“彆看了,這是我讓方姨一大早就熬上的,快趁熱喝。”
許德成拍拍她的手,道:“辛苦你了,明蘭。”
大火熬製的高湯,裡麵的食材大都煮的稀爛,明蘭看著許德成喝完一碗,又緊接著給他盛了第二碗,直到慢慢一罐湯都進了許德成的肚子,明蘭才收了手。
喝的太飽,許德成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嗝,摸著肚子道:“果然還是家裡飯的味道好,外麵就算是五星級酒店,也做不出這個味道來。”
明蘭笑道:“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給你送就是了。”
許德成親密的拉她的手,說:“太麻煩了,我還記得當初娶你的時候,在咱爸麵前保證要對你好一輩子,現在你來公司工作就足夠辛苦了,怎麼還能讓你每天多跑一趟呢?”
明蘭微微垂眼,看著自己被許德成握住的手,長長的眼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她笑了笑,說:“家裡有司機,又不遠,能耽誤什麼事?你啊,就是操心的太多。”
明蘭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出來,伸出食指點了下他的額頭,“老宅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我先走了啊。”
喝下去的湯暖洋洋,許德成隻覺得一股暖流從小腹處升起,刹那間傳遍了四肢百骸。這種感覺有些微妙,但並不明顯,於是許德成隻是喝了口涼水,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段時間入秋,明蘭三天兩頭的熬湯煮粥,許德成早就喝習慣了。明蘭說完那句話後就收拾好飯盒出去,許德成把她送到電梯,小心囑咐她道:“路上注意安全,老宅的事情交給方姨他們去做就行,不要累著自己。”
明蘭被嘮叨的無可奈何,輕輕擁抱了他一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啊,就是囉嗦。”
許德成笑道:“不囉嗦你囉嗦誰,現在就嫌我煩了?”
明蘭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像是突然想到是什麼似的,又轉身道:“對了,這次我得有幾天不回來,我那邊還有幾份合同要看,不如就交給銘昊吧,正好磨煉他一下。”
許德成點點頭,電梯門打開,明蘭笑著和他揮了揮手,抬腳走了進去。
明蘭很快從明氏集團的大樓出來,一輛黑色的車停在她麵前,明蘭上車,很快沒了蹤影。
大樓對麵的街道上,一輛並不顯眼的越野車已經在那裡停了好久,車窗是不透明的,隻能從裡麵往外麵看,外麵看不到裡麵。
此時,許明明和藍玉各在前後座,各自拿了一個望遠鏡。
他們已經在這裡蹲守了好幾天,可惜什麼收獲都沒有,許德成每天來往公司和家裡,時不時出個差,還真像是傳言中那般潔身自好、重視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