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看她錯過了什麼好東西,沈箐捶胸頓足,“就不能改一改嘛,就不能改一改嘛。”
燕長庭但笑不語,他想起當年撒潑打滾但最後被嚇跑了是小沈箐,那個精致漂亮的小女孩,他實話實說:“這個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這功法至剛至陽,強勁無匹,確實隻適合男孩子煉,女孩子的話,大概不長胡子,但也肯定會造成一定性症上的影響的,比如嗓子變粗骨架變寬之類。
還是算了吧。
她現在就很好。
“這樣啊,”沈箐怏怏,“算了吧,你跑快點吧。”
燕長庭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不敢再說話,趕緊全神貫注加速,往前頭奔去了。
風聲呼呼,草浪飛掠,風馳電掣的速度讓沈箐的心情又飛揚了一把,她是樂天一派,索性拋開了心裡那點點煩惱,跟著這沁涼的夜風飛揚起來了。
一路上都聽見她的笑聲,等回到青山軍紮營點的時候,才剛剛亥時過半。
燕長庭順手牽過來一匹馬,把沈箐放上去,他剛執過韁繩往裡走,陳嬰陽就迎上來了,“小主子。”
“閔姑怎麼樣?”
陳嬰陽比了個手勢,“無礙,小主子放心。”
魏渠和沈雋都在那邊,兩人一雷厲風行一心思慎密再加上陳嬰陽的見慣暗中手段,三人三劍合璧,可謂安排得十分妥帖,閔姑已經被迅速轉移到帥帳側嚴密保護起來了。
“好,魏渠呢?”
“傷有些重,胡大夫給看過了。”
但魏渠這個人傲執,這是他的差事,即便負傷他也不肯退下來。
燕長庭想了想,隨他去了,反正距昂城已經不遠了。
“做得好,把閔姑移進帥帳,明日四更起,加速奔赴昂城。”
出了灰衣人這茬子事,燕長庭不願意再在路上久留了。
於是全軍加快了速度。
當夜燕長庭把沈箐送到胡大夫那邊揉了腳,之後休息半宿,次日天未亮即起,提升了速度往昂城而去。
兩天後抵達昂城。
一路上在燕長庭的嚴防死守之下,風平浪靜,可偏偏抵達昂城的次日,卻出事了!
彼時燕長庭正陪沈箐小祭虞夫人,出門在外,也沒怎麼特地折騰,兩人隻命小廚房準備了幾樣小菜,在庭院裡當天拜了幾拜,把素酒撒在地上就算了。
燕長庭合十,認真祈禱,虞夫人保佑沈箐長命百歲,一生健康喜樂。
沈箐則托腮笑瞅著他:“這是祈什麼呢?”
他搖頭微笑不語,正要回答,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好了——”
遝遝遝遝,沈箐燕長庭眉心一蹙,她霍站起身,兩人側頭望過去!
來人已經衝進院門了,這人正是魏渠身邊的貼身親衛,他一臉急切漲紅,聲音都變了:“不好了!閔姑死了!!”
燕長庭沈箐大吃一驚:“怎麼可能,怎麼回事?!”
她怎麼死的?!
親兵急刹重喘一口氣沒接上來,一下子沒回得上話,燕長庭沈箐直接往外衝了出去。
……
他們很快趕到閔姑所在院落。
閔姑是被毒殺的!
毒是放在湯藥裡的,胡大夫早上才診過脈,閔姑已經清醒在即,他重新調整了方子,早上中午都沒事,可晚膳後的湯藥端進去喂下不久,躺在床上的閔姑突然掙紮起來,緊接著就七竅流血死了!
在場很多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燕長庭臉上鐵青一片,他盯了閔姑屍身一眼,慢慢轉過身來。
在他的視線下,氣氛死一樣的沉寂,所有人心沉沉往下墜。
沈箐試過閔姑呼吸頸脈,確實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在她即將清醒的前夕,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殺了。
沈箐心裡也是驚駭得難以言喻,她慢慢起身,轉身往身後望過去。
一張張麵孔,一個個人,都異常熟悉,不管是魏渠陳嬰陽沈雋等人,還是陳夷謝英華等等,不管是青山軍的核心臣將,抑或小圈子裡的貼身親信近衛們,無一都不是心腹級彆了。
可現在。
燕長庭冷冷道:“是我們身邊的人。”
電光石火,他一下子想明白了,灰衣人先前的出現,很可能是調虎離山,將他引出,想籍此趁機殺死閔姑。
可燕長庭反應非常之快,立即給陳嬰陽沈雋魏渠三人下了令,這三人聯手之下,對方並沒有找到可趁之機。
一直等到進入昂城,實在等不住了,最後終於出手。
但他這麼一出手,卻直接暴露了一個事實,他的觸須,竟然深入到這個程度!
——要知道刺史府核心地帶雖有精衛巡守,但經過燕長庭的反複調整和強調之後,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個人落單的機會的。
這個可以直接排除了。
而這下毒者,能靠近到閔姑的藥,能自由進出這個院落,非他們核心圈子的這一小撮人不可。
燕長庭一直避免正麵提出的這個問題,就是戰時非常時期,互相猜忌弊遠大於利。
可今天這個發展真的出乎他的預料了!他驚怒交加,沒想到,這個灰衣人的觸須,竟然深植到這個程度。
是誰?!
究竟是誰?!
“申時之後,來過這院子的:魏渠、陳嬰陽、沈雋,陳夷、謝英華、紅纓,鄧洪升、鄧延……”
首先,胡大夫先排除,他要殺閔姑就沒必要救,殺也不必用這手段。
魏渠上前一步,他臉色蒼白,但神色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淩厲,他第一個說的就是自己,還有整個下午來過的人,陳嬰陽和沈雋是燕長庭點名負責的,雖進了昂城,但兩人也沒撂開手,謝英華紅纓則是奉沈箐的命過來看的,還有鄧洪升也很關注基本每天都來,鄧延第一次,小夥子急忙搖頭擺手:“小主子,不是我,我沒有!……”
加上各人的心腹親兵,哪怕大部分基本都在一進院外停下等待,但也算進去,這來過的人並不算少。
閔姑的屍體還在床上躺著,整個屋裡死寂一片。
魏渠請示緊急搜查加搜身,陳嬰陽鄧洪升沈雋等人紛紛附和,燕長庭沉沉片刻,默許了。
但並沒有搜出什麼。
大家的心沉沉下墜。
一直折騰到半夜,整個刺史府都翻了一遍,可明顯對方是早有準備,並沒有搜到有用的線索。
裡麵的氣氛真的是憋死人了,沈箐有點受不了,她先讓人搜了她,接著走到另一邊,站了一會兒,她趕緊推門出去了。
坐在廊下欄板上,裡頭魏渠還在說話,她擼了一把臉,也顧不上聽,狂戳係統。
“係統,係統,你有沒有辦法?!是誰,還有灰衣人,他在刺史府嗎?!”
——由灰衣人不惜暴露至此也要最終動手,可以作出一個非常合理的推測!閔姑知道的線索非常重要,她甚至可能見過灰衣人的真容。
反正她若清醒,很可能就會讓燕長庭沈箐立馬猜出他的身份!
所以灰衣人不得不出手了。
這讓沈箐油然而生一種不安。
沒有原因的,反正就是第六感,讓她心臟突突亂跳。
她感覺自己距離灰衣人已經非常近了,近到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她又理性猜測,灰衣人或許就藏匿在刺史府,是他親自安排的毒殺事件。
所以她也顧不上節省能量,狂戳係統,問係統能不能檢測到。
可惜的是,係統試了一會兒,它搖頭:“不行,這兩個人應當不是劇情人物。”
不是劇情人物,它也沒辦法了。
“不是劇情人物。”
沈箐喃喃,下毒者,和灰衣人,都不是?
“你都試過了嗎?”
“嗯。”
可就在沈箐有些失望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燕長庭的聲音,“阿箐,你乾什麼?”
他臉色也很難看,轉到回廊上,卻見拐角處,沈箐捏著脖子那枚銅錢在嘀咕什麼。
他一愣,行過去,問。
沈箐嚇了一跳,趕緊回頭,“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想,那灰衣人會不會就藏在刺史府?”
燕長庭視線落在她脖子的那枚銅錢吊墜上,說來稀奇,沈箐一個公府千金,卻喜歡戴一枚銅錢當吊墜。
他從前不覺有什麼,因為從認識沈箐起她就帶著的了。
但視線落在那枚半舊不新的銅錢上時,心頭掠過一抹怪異。
不過現在有大事,那抹淡淡的怪異感一閃就先過去了,他點點頭,“沒錯,我剛下令讓人搜。”
他叮囑沈箐,“今晚你彆回去了,就待在我身邊。”
哪怕灰衣人多次都沒有動手做出任何實際性傷害,但燕長庭此刻戒備已經提升到了極點!他目光淩然,所有東西都及不上沈箐來得重要,今晚說什麼,他都不肯讓她離開他身邊半步的。
沈箐點點頭,她沒有異議,“好。”
她趕緊把銅錢塞回衣襟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