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李管家怫然變色,不可置信道:“富貴,你同誰說了話?”
富貴本不覺得有什麼,尋常說句話而已,他也不會害人。可這會兒看著管家神情,他才隱約覺得自己闖了大禍,聲音直哆嗦,將晚上時的事原原本本說了遍。管家身子顫抖,看向將軍,二話不說跪下磕頭。
“老奴沒看好他,犯下大錯,請將軍責罰!”
男人攏了攏衣襟,淡淡道:“你起來。”
李管家不敢起,仍舊在地上跪著。將軍轉過頭,卻衝著富貴道:“你再去與他說。”
富貴茫然不懂。
說什麼?
“就說,你不認得他口中人,那些人仍然在府裡待著,”將軍道,“現在去說。”
富貴又是不解又是惶恐,跟著將軍又進了內間。將軍率先撩開簾子,傾身進去,聲音低低地哄:“不曾騙你。他們都在府裡頭待的好好的,那是個新來的,認不清人——當真不騙你,你若不信,他和你說。”
隨即,將軍吩咐他:“說。”
富貴忙把剛才男人囑咐的話往外倒。他不怎麼擅長說謊,可被帳幔後頭男人的目光盯著,愣是沒敢打磕絆,說的流暢極了,很像是真的。
將軍問:“信了?”
裡頭沉默許久,半天才響起一聲嗯。將軍又哄了一會兒,小聲說了許久,這才囑咐富貴:“下去吧。”
富貴應了聲,趕忙從房裡退出去。
他關上門時,還能聽見將軍的聲音。
“倒懷疑我——今天倒要試試彆的。幾處環都乖乖帶著麼?”
不知為何,富貴忽的想起來了小少爺藏進被子裡的一雙腳。那上頭好像綴著細細的金鏈子。
還有幾處環……
他微微一哆嗦,不敢再想,匆忙回房去了。
房中隻剩下將軍攬著懷中人。嵌了金邊的玉環叮當作響,為怕磨損到他皮肉,裡頭墊了極精細的絨墊,上好的柔滑兔毛做的。他將人一點點揉進被子中,反複親吻他沒有半點血色的嘴唇,那人躺在床上,睜著眼望著他,懇求似的喊:“將軍……”
顧黎的額頭上滲著汗。他把人緊緊環著,拉緊了手裡頭的金鏈。
環佩碰撞著,一下接一下地響。終於沒聲時,男人的手掀開帷帳,拿起了溫濕的布巾,又掀起帳幔進去為人擦拭。
他擦的極細,一點點一分分。床上人手緊拽著簾子,問他:“將軍,我什麼時候才能病好呢?”
顧黎的手頓了頓,隨即又重新擦拭著,低聲哄:“很快。”
床上人又問他:“很快是什麼時候?我白天已有許久說不出話了……”
他神色有點擔憂,將軍傾□□軀,吻了吻他的額頭。
“會好的。”
會好的。
“等你好起來,便成親,”男人低低地道,摩挲著他細白的腕子,“乖——你見不得光,還是再等等。”
床上人便把頭埋進了軟枕裡,又賴進男人懷裡。顧黎緊緊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脊背,在他未曾注意到時,掀起了褥子的一角,向裡頭塞了什麼。
半晌後,床上人忽然喃喃道:“二十八……”
顧黎手未停,笑道:“什麼?”
床上人睜著黑白分明的眼,思忖半晌,終於搖搖頭。
“不記得了。”
好像是個人。可哪兒有人會叫這個姓名?
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第二日,富貴被喊了過去。將軍沒在內室,在側堂裡見了他,賞給了他銀子。
富貴誠惶誠恐,並不敢接,“將軍,俗話都說,無功不受祿……”
“拿著。”男人道,頓了頓,又說,“要是民間有什麼稀奇的玩意兒……也都買一些過來。若我不在,看他無聊,你便找些東西給他送去。話本也可,彆的也可,要能給他解悶的。”
富貴知曉他說的是那位病了的小公子,忙應是。
將軍話鋒一轉,道:“但都得我知道,才能去。之後無我命令,絕不能擅入。”
富貴把頭低的更低,幾乎快垂到了地上。
“是。”
府裡下人都聽說了他的新差事,個個都好奇。不管是哪兒乾活的,總要找到他問兩句,
生的好看嗎?
哪兒的人?
多大年紀?
什麼脾氣?
富貴被李管家專門囑咐過,知曉禍從口出,從來不給他們漏口風。逼得不得了了,才說一句好看。
下人還要問:“有多好看?”
富貴想了想,答:“從沒見過的那種好看。”
分明是個公子哥兒,卻俊俏的像個姑娘家。
這麼說,也難怪被將軍藏著掖著塞進府裡。
富貴開始常常往府外跑腿,剛開始時不過送些外傳、話本,小公子得了趣,整日裡頭看。將軍很快便忍不得了,沒兩天就把他又叫過去,說解悶歸解悶,不能占住人心神,教他去買中庸、大學。
富貴暗自猜,應當是小公子沉迷話本,把將軍都忽略了,這才引得主子不滿。他聽了吩咐,下一回就買了四書五經,小公子看了沒多久就打瞌睡。
過兩天,將軍又吩咐:話本照買,少買點。
富貴一抬頭,從將軍脖子上頭瞧見了印子,紅紅的。
坊間話本挺多,但小公子不愛那種名妓書生的,也不愛小姐公子的,偏偏愛那種斷袖分桃的。這能有多少,沒過多久就被買了個遍。小公子又覺得無趣,那一天他去送書,恰巧將軍不在,偷偷摸摸囑咐他:“買點新奇的。”
富貴不懂,什麼叫新奇的?
“就……”小公子看著羞慚慚的,輕聲說,“就那種,有畫的……”
富貴是個實誠孩子,第二天給他買了一遝畫。小公子翻著那些水墨畫,臉都綠了。
“不要這些。”他隻好把話說得更明白了點,“要那種有動作的,洞房前看的——”
富貴明白了,他臉也跟著紅了。
他在之後費了好大勁兒,終於找來了小公子要的東西,挺厚的一大本,乍一翻開,裡頭全是纏在一塊兒的人。
還是倆男人。買的時候,書坊老板看著他眼神怪異的不行。
富貴買時就翻開了一點點,就覺得心驚肉跳,看也不敢多看一眼。他把書遞進帷帳裡,小公子卻好像得了至寶,在裡頭獨自研究了許久,回頭吩咐他不要往外說。
富貴自然不會說。這樣的事,說出去才是傻子。
買回書的第二天,將軍沒起來。富貴端著早飯站門口時,聽見裡頭的環佩叮當響,還有將軍低低的聲音,含著笑。
“現在知道怕了?嗯?”
“一個勁兒吸我——”
富貴心頭一驚,沒進去,轉身吩咐廚房把早飯再重新熱熱。
不,還是直接做午飯算了。
他想,主子應該不需要用早飯了。
床上人慢慢睜開眼,也是精疲力竭的模樣。他在白日裡嗓子發不出音,連哭都是靜悄悄的,這會兒睜著眼,又悄摸摸去枕頭底下摸書。
還沒摸著,帳幔被一把掀開,將軍立在床前,微微笑道:“就知道你藏了東西。”
他把那書拿過去,床上人恥的不行,忙要去搶;將軍比他更快些,舉高了手臂不叫他碰,自己翻開看。兩人掙著掙著,慢慢把床上褥子一角扯開了,那底下鋪著的是滿滿的、用朱砂畫了的黃符。
褥子下,床底板上,貼的都是。
顧黎瞧見了。
他不動聲色,隻輕輕把身體一轉,悄無聲息將那褥子再蓋上。
床上人夠不著,軟聲求他:“將軍,還我——”
將軍定定盯著他,眼裡頭好像含著一聲輕輕的歎息。
“不用躲,”他說,攬過人,“一起看。”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初見這個人。他收了這個暗衛,總懷著小心思不著痕跡往他懷裡頭落的小暗衛——
到如今,正正好,已有三年。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我,失憶了也一樣浪到飛起!(忽然自豪)
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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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強調:甜文,彆怕,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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