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2)

彆來無恙 北南 8849 字 3個月前

汽車駛入顧家大門, 道旁的路燈上個月剛換新,亮得很, 花園翻修過一小片,請日本的師傅做的枯山水。為此, 顧拙言刻薄評價,北方一入冬蕭條得像改革開放前,比枯山水枯多了。

他在樓前下車, 吹一聲口哨,德牧便搖著尾巴走出來迎接。

邦德已是名副其實的老狗,步伐緩慢。顧拙言蹲下逗弄,牙齒, 耳朵,輪番檢查一遍,抬起前腿瞧瞧爪子:“呦,等會兒給你剪指甲吧。”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薛曼姿露麵:“回來啦?”

顧拙言抬頭:“回來了。”

“回來了就跟狗磨嘰, 不知道你媽等著你呢?”薛曼姿變臉好快, “冷嗬嗬的,趕緊給我進來。”

顧拙言遵命進屋,一下子暖和了,邊走邊解開紐扣,到客廳時脫下大衣和西裝外套, 揚手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顧寶言的頭上。

你找事兒啊!顧寶言憤怒起身。

顧拙言悠閒落座,甚為嫌棄地說:“你念個大學怎麼成天往家跑, 你們宿舍的舍友知道你長什麼樣麼?”

顧寶言已非曾經的天真小女孩兒,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嬌生慣養落下的毛病也如旱地拔蔥,這不,今年九月份升入大學,嫌宿舍擁擠,嫌食堂難吃,幾乎每天都要跑回來。

“要你管啊。”顧寶言輕哼一聲,側身挽住薛曼姿的手臂。

顧拙言瞥一眼那架勢,女人一旦結成團夥,力量將螺旋式上升。沒辦法,顧士伯去香港談事兒了,家裡就這麼陰盛陽衰。

他挽起袖子準備給邦德剪指甲,企圖掌握主動權,先問,聽說您去參加溫董女兒的訂婚宴了?

薛曼姿“嗯”一聲:“原本要年底辦的,但溫董秋天生了一場病,一直不精神,現在康複就想提前辦了,熱鬨熱鬨。”

他們這些人物都恨不得圈養一打營養師照顧自己,因為日理萬機不敢生病,這下病一場,集團必定耽擱些事務。顧拙言猜測,莫非是萬粵想和GSG談些合作,公事?

不料薛曼姿否認,說是私事。

私事能有什麼,顧拙言有點不耐煩:“十點了,彆賣關子了。”

薛曼姿娓娓道來,訂婚宴之前,溫董兩口子請她在家裡小坐,說女兒婚事已定,兒子小幾歲,今年夏天大學剛畢業,然後去環球旅行,最近回來正在找工作呢。

“噢。”顧拙言努力抓個重點,“那麼大家業,總不能是托你給找工作吧。”

顧寶言插嘴:“不找工作,找對象。”

顧拙言拿起另一隻狗爪,沒怎麼認真聽,找什麼對象?

薛曼姿笑起來:“那孩子叫溫麟,學習成績不錯,我看照片了,人也長得好看。就是剛離學校有點稚氣未脫,溫董說他性子單純,應該是家裡保護得比較好。”

剪完了,顧拙言拍拍腿上沾的狗毛:“……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單純肯定比心眼多的好啊。”薛曼姿說,“談戀愛其實和簽合同一樣,人品學曆家世樣貌,每一處細節都不容小覷,都要看清楚,不然之後造成損失再終止合作,多浪費時間。”

顧拙言無意分析薛曼姿的理論正確與否,隻聽見“談戀愛”仨字,他抬手打住,既驚訝且疑慮地說:“這丫頭剛念大學幾個月,班裡男生還沒認全,家裡就要給她介紹?”

顧寶言淡淡道:“好哥哥,是給你介紹的。”

顧拙言以為喝高聽錯了話,看向薛曼姿求證,薛曼姿一臉賢惠地回視他,點頭確認道,兒子,媽媽給你張羅的。

這太天方夜譚了,顧拙言說:“我是gay,你忘了?”

薛曼姿優雅地笑,說溫董夫妻倆單獨邀請,就是告訴她溫麟也是gay。那二人自從得知後輾轉反側,慢慢接受了,又考慮到同性關係不受法律保護,也不好宣揚,生怕溫麟在外麵被人騙,被人欺負。

夫妻倆左思右想,思及顧拙言也是gay,並且雙方算得上門當戶對,便想讓顧拙言和溫麟認識認識。即使有緣無分,認個哥哥弟弟也不錯,反正將來世界都屬於年輕人的。

“我操。”顧拙言心情複雜,他這是直接被相中了?

薛曼姿說:“這事兒隻能怨你自己,你當年公開出櫃的啊,那學校裡多少二代子弟,我跟你爸的交際圈過半都知道你的風光事跡。”

十年了,顧拙言第一次覺得後悔,靜了片刻:“媽,你沒答應吧?”

“我答應了啊。”薛曼姿說,“見見唄。”

顧拙言站起身:“見見?你這是安排相親呢?”他叉著腰踱了半圈,無語得要死,“倆男的相親不覺得有病嗎?”

“為什麼有病?倆男的不能相親嗎,你歧視同性戀啊?”薛曼姿扣下道德高帽,“當年你還小,我和你爸希望你以學業為主,但後來沒再乾預過你。現在你都二十七八了,找個靠譜的、合適的人在一起,有人關心體貼不好嗎?”

顧拙言特想問,你怎麼知道靠不靠譜,合不合適?

薛曼姿仿佛知他所想,說:“你是我親生的,我會不顧著你麼?溫家青睞你,我也要看看他家兒子配不配得上,會不會招你喜歡。”

顧拙言反問:“你又知道了,配得上麼,我喜歡麼?”

“我們和溫家門當戶對,配得上吧?”薛曼姿提口氣,似乎本不想說明,“溫麟從小學畫畫,念的設計,人也溫順單純,你不喜歡麼?你不就吃準這一款的麼?”

顧寶言見縫插針:“哇哦。”

“你哇哦個屁。”顧拙言噎得慌,隱隱的有一絲惱羞成怒。這些年他自己談過兩三個,無一例外都是這個路子,雖然全部無疾而終,但他當下無法反駁。

“我困了。”顧拙言抄起衣服走人。

薛曼姿沒有攔他,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拙言,我估計你的取向不會變了,是不是?”

腳步停頓一拍,顧拙言把衣服攥出難以撫平的褶皺,邦德在一旁跟著他,有股子老態,顧寶言在沙發上望著他,帶著少女的驕矜。

“愛錯的人難受這些年足夠了,彆讓他難受你一輩子。”薛曼姿說,“何必為不值得的人耽誤自己。”

寒來暑往太久太久了。

半晌,顧拙言回答:“好,我答應。”

又刮了一宿的風,北部地區迎來大麵積降溫,清晨冷得都沒出太陽,陰著。

莊凡心倒是不眷戀被窩,眼一睜便爬起來,打開手機將今日的待辦事項列入備忘錄,列好的同時拿起酒店的座機,吩咐前台幫他送早餐以及叫一部車。

梳洗更衣,一刻鐘後莊凡心穿戴整齊坐在外間喝咖啡,身上是柔軟保暖的羊絨衫和大衣,淺色,極簡的款式,手指便戴了兩枚顯眼的指環搭一搭,腕間的手表也頗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