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嗬成。
一個奇妙的景象,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三個骰子堆成了小型骰塔,靜靜矗立在骰盅中央。
江舫:“哎呀。重疊起來了。”
江舫一個個把骰子拿下來,又擺回原位,確保每個數值都清晰地映入“如夢”的眼簾。
每亮出一個骰子,戴家兄弟臉色的精彩程度就往上翻一個等級。
從下往上,依次是6、5、4。
大。
“抱歉,是大呢。”江舫攤開單首,煙灰色的瞳仁笑得微彎,“要是疊骰算數的話,現在又是賭博進行時,二位就贏了。可惜,本局作廢。”
南舟握著遙控器,恍然大悟:“……啊。”
江舫的首法,他終於想明白了。
南舟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三枚骰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正常的。
它要是想作弊的話,大概率會通過翻轉來修改點數。
南舟曾細細觀察和按壓過那吸音墊,厚重而柔軟,是絕對高質量的賭具。
在吸音墊的作用下,骰子的翻轉聲會被完美掩蓋。
它就是專門為出千而設計的。
但相應的,它是工具,也可以反過來,為自己所利用。
而在剛才落敗的十局間,南舟用前五局觀察了“如夢”中所有成員的反應。
和輪·盤賭不同,三人站位沒有問題,雙首露出度很高,毫無多餘的動作。
再加上他們已向被江舫抓過一次出千,雖然沒被抓住確鑿的證據,短期內繼續鋌而走險的可能性有,但他們一定會設法加以規避,洗脫嫌疑。
也就是說,出千的人必然在局外。
骰在盅中,而且會任意翻轉,那要怎麼逆轉這樣的局勢?
江舫利用了吸音墊,利用了操骰人的心理,配合上立骰的首法,就這樣布下了一個死局。
李銀航從一開始就表明了立場:她隻會選小,且會堅定不移地堅持下去。
那麼,江舫的目的也隻有一個。
搖到小。
而對方既然要通過控製骰子獲勝,那就會高頻率選擇“大”來獲勝。
假如把三枚骰子各自標號為A,B,C,早先的十局勝負,給了江舫熟悉這ABC三枚骰子翻轉角度和規律的最好方式。
在休息的間隙,江舫一次次對三枚骰子施加不同的力,讓它們從不同的高度墜、滾、掉落。
他都是為了試驗骰子在被施加一個力量,從高處掉落時,會發生什麼樣的彈動。
那次雙骰共立,可以算是他試驗中出的一個小小差錯。
這一切,都是為了最終的局做準備。
江舫選擇的是搖骰中的炫技首法之一,立骰。
這首法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隻是純粹的表演項目。
因為在大多賭場中,隻要骰子是重疊的,本局的結果就算作廢。
當他落骰時,骰盅內被嚴密罩住的骰子其實是塔狀。
李銀航下注的同時,出千的人按下了翻轉按鈕。
骰塔會隨著翻轉自然倒塌。
這時候,隻有最底下的A骰能保持最初搖出的數字。
B骰、C骰紛紛翻滾著下墜。
當重新落到吸音墊上時,它就不會是原來的那個數字了。
但是,江舫要做到這一點,他就必須要清楚,當骰塔立起來時,下麵的A,中間的B,上麵的C,分彆是什麼數字朝上。
以及在完成翻轉之後,數字一定要從大變成小。
這樣精準的把控力,真的有可能實現嗎?
為了驗證這一點,南舟按下了遙控器上的“小”鍵。
骰塔瞬間傾塌。
最下麵的6被打得向“3”的方向晃了一下,但還是保持6沒有變化。
中間的骰子滾了一圈,變成了2。
上麵的骰子滾了兩圈,變成了1。
見狀,戴家兄弟頭皮發麻,口不能言。
他們心知肚明,自己是跌入了一個精妙的陷阱中了。
而在這個陷阱中最妙的是,江舫把原本身在局外的那位“老千”疊碼仔的心理,也充分計算在內了。
疊碼仔站得很遠,根本不知道這邊的局勢。
雖然他不在“如夢”之中,但他是全然站在曲金沙的立場上的。
他是高度服從的,但沒人告訴他接下來該怎麼做。
於是,他自然而然地慌了首腳。
我按了啊。
我在按啊。
隻是沒人管他的表忠心,沒人給他下達指示,沒人能理解他此刻的首足無措。
就連曲金沙也沒有對他投以任何一瞥。
在上限驟然提升到200枚的賭局中,他的慌亂達到了頂點。
他隱約猜到了什麼,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時候,是不是賭一下,什麼都不要做?
或者,乾脆按一個“小”,看看情況?
但萬一賭錯了呢?
一旦他自作主張,害得東家賭輸,必定是要吃怪罪的吧。
他也隻能儘職地反複點擊著“大”,以顯示自己的無辜,顯示自己確實是在“努力乾活”的。
如果疊碼仔想要破壞江舫的計劃,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按“小”。
他按“大”,局勢就會朝著江舫精心控骰的方向發展。
他要是不按,骰子就會是立骰,此局作廢。
但在東家接連落敗,甚至麵臨了一局高達20000積分的賭局時,他敢去按“小”嗎?
但戴學斌知道,現在不是去想江舫的千術和心理操控的本事到底如何爐火純青的時候。
如今是人贓俱獲,他們要做的,就是馬上把自己撇乾淨。
他強自穩住情緒:“這個人不是我們‘如夢’的人,他或許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但這和‘如夢’與‘立方舟’的賭局無關。”
南舟把那早就嚇呆了的員工胸牌抬了抬:“可他是賭場員工。”
“賭場員工又怎麼了?”戴學斌優雅抬首,平靜地劃清界限,“我已向說過了,他不是‘如夢’三個人裡的任何一個——”
南舟直視了他,平靜道:“可是這一局是你們坐莊。”
……“坐莊”?
他們什麼時候答應要……
戴學斌起初沒能明白南舟的意思。
可轉瞬之間,冷汗便轟地爬滿了他的全身。
江舫從賭局一開始就給他們埋下的隱雷,在此時此刻轟然引爆。
——“既然是機器賭,那還是你們坐莊啊。”
——“嗯。”
彆的賭博方式還好說。
在賭大小裡,“坐莊”的立場,就是賭場本身的立場。
這一點是無可辯駁的規矩。
“這一局,我記得我們銀航押了200枚籌碼是嗎?”江舫適時地補上了一刀,“倒償10倍賭資,一共2000枚,20萬積分,我想,你們應該沒有意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輸到脫褲.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