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雨夜
楊茜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天快黑的時候, 幾個孩子聽話的回來了，楊茜便讓他們洗洗就睡下了。
半夢半醒的時候, 楊茜聽見有人在喊她, 她皺眉, 翻了個身。
很快, 楊茜就發現不對勁, 那個喊她的聲音還在，而她好像還被人給抱了起來。
楊茜倏地一驚，立刻想到了她剛來的那天做的那個夢，難道昨天過小年，原主和他爹娘又回來了！
但是很快，楊茜就徹底清醒過來, 她感受到了胸前灼熱的溫度以及一雙炙熱有力的臂膀。
以及她這幾天非常熟悉的，沈明銳身上特有的硬挺又陽剛的味道。
我了個去！
沈明銳這大半夜的不睡覺，難道是想要霸王硬上弓！
他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楊茜憤怒地睜開眼瞪著沈明銳, “你想乾什麼, 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你聽到沒有！”她雙手推著沈明銳的肩膀，雙腳在空中掙紮亂舞。
沈明銳：“……”
沈明銳默然地躲開楊茜在空中揮舞著的爪子，把她放在了床上。
楊茜怒瞪著沈明銳, 尤其是看著他高高大大地立在床頭的模樣, 心裡麵的憤怒更是一波接著一波，恨不得直接弄死這人。
太不要臉了簡直！
以為婚內強|奸就不犯法的嗎！
她整個人往床裡麵擠了擠，從床頭的角落裡麵拔出來一把菜刀, 指著沈明銳就說：“我告訴你，你彆想亂來，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她快要氣死了！
虧得她之前看這人雖然平日裡麵不愛說話，瞧著也冷冰冰的，但是卻心細又有擔當，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沒想到竟然能乾出大半夜強上的戲碼！
楊茜這時候不得不慶幸她之前為了防止有人半夜摸進來而在床頭偷偷藏了一把菜刀。
她知道，對比沈明銳這個專業軍人，她學過的那些三腳貓功夫根本就打不過，但是他要是敢亂動，拚死，她也能讓他出出血！
沈明銳的身影立在如豆的光源當中，一項表情少地可憐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錯愕以及……哭笑不得。
他開口，“我……”
“你什麼你，你給我閉嘴，出去，聽到沒有，你給我出去！”話音剛起了一個頭，就被楊茜打斷。
磨地鋥亮的菜刀在昏黃的火光下閃爍著冷白色的影子，沈明銳看著楊茜手中胡亂飛舞著的菜刀，唇角的線條有一瞬間的緊繃。
他做了一個放棄抵抗的手勢，默默往後退開了好幾步。
楊茜見自己的威脅奏效，心裡麵才悄悄鬆了口氣。
但是看著沈明銳站在屋子中間又不動了，楊茜立馬下床胡亂穿好鞋，菜刀對著沈明銳，雙目逼視著他說：“我讓你出去，你聽到沒有！”
沈明銳張了張嘴，有些想說什麼，但是看著火光下楊茜驚懼的雙眼，以及顫抖著的雙手，他默默地往後一直退到了門口，還順手幫著關上了那扇破破爛爛的門。
楊茜這才真的放鬆下來，整個人像是從水裡麵撈出來的一樣，大汗淋漓。
她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手上的菜刀落下，撐著冰涼的地麵大喘氣。
手掌下麵的觸感有些不對勁，濕漉漉的又黏糊糊的。
楊茜下意識轉頭過去看，還沒等她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兒，門外麵，沈明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沉穩中帶著無可奈何。
楊茜想也不想就抓緊了菜刀，指著門口，眼神防備。
而門外麵，沈明銳他說：“楊茜，我剛才想說家裡漏雨了。”
楊茜：“……”
楊茜下意識就看向剛才摸到的那一塊，好像確實是泥水。
楊茜自一清醒過來就處於緊張防備的大腦刹那間就像是被人用什麼東西撥弄了一下，清明了過來。
她這時候才注意到屋子裡麵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了煤油燈，外麵風聲呼嘯，伴隨著劈裡啪啦的雨聲。
而屋裡麵，她仰頭，一滴豆大的雨水好巧不巧就砸在了她的眉心。
涼冰冰的雨水更加刺激了楊茜的大腦，她登時哆嗦了一下，這才感覺到冷風從四麵八方灌進來。
楊茜放下菜刀就想去找衣服穿，她跑到床頭，伸手一摸，昨晚脫下來放在床頭櫃子上麵的衣服也濕漉漉，明顯不能穿了。
門外麵，沈明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可以進來了嗎？”
楊茜身上倏地一緊，又很快放鬆。
她剛剛，都乾了些什麼啊！
楊茜的臉有些發熱，但這時候也不能不吭聲，她猛地往自己的臉上拍了幾下，讓自己清醒，然後狠狠地出了口氣，儘量保持著平穩的語調說：“哦，進來吧。”
吱呀！
老舊的破門被沈明銳從外麵推開，帶來了一室的冷風。
楊茜的身子本能的僵硬起來，她背對著沈明銳，卻又不自覺地注意著他的腳步聲。
沉穩，有力。
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
一步、兩步、三步……
腳步聲越來越近，楊茜本能的就越來越緊張。
沈明銳在離楊茜還有一臂距離的時候停下來，看著她手上還抓著已經被雨水打濕了的衣服，開口說：“那裡也漏雨了，衣裳不能穿了，你換一身吧。”
楊茜抓著衣裳的手指神經質的勾了一下，從嗓子眼中慢吞吞擠出了一聲：“……嗯。”
沈明銳沒再說什麼，他的腳步聲又響起，像是從她的身後離開。
緊接著，楊茜的餘光注意到沈明銳走到床尾，大概是想要把兩個姑娘抱起來。
許是怕楊茜誤會，他還解釋說：“你這邊的床也在漏雨，我剛剛想喊你起來，但你沒醒，我就想把你抱過去。”
楊茜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天知道剛剛她還拿著菜刀對著沈明銳又是威脅又是發瘋的，沒想到不是沈明銳想要霸王硬上弓，而是因為家裡麵漏雨了，他想要幫她而已。
楊茜沒說話，沈明銳也沒有再開口，安靜的空間裡麵，隻有他弄出來的響動。
小丫還睡得呼呼的，沈明銳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一點動靜也沒有，倒是大丫，沈明銳一碰到她的時候，她就立刻睜開了眼睛。
看見眼前的是沈明銳，大丫眼睛裡麵的防備和警惕才慢慢散去，轉而變得有些疑惑，“姨父？”
她喊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在屋裡麵尋找楊茜的身影。
看見楊茜立在床頭前，大丫撐著被子坐起來，手裡麵摸了一片水漬。
“姨，是小丫尿床了嘛？”大丫還聞了聞指尖。
楊茜：“……”
沉默了一瞬，楊茜背對著兩人說：“不是，下雨了，屋裡麵漏雨，你姨父抱你去和雙胞胎他們睡。”
大丫愣了一下，仰頭看了看，可惜烏漆嘛黑的，屋子裡麵的煤油燈的亮光也不是很足，她什麼也看不清。
大丫掀開被子，“我自己過去。”
她的話音還沒落下，人就已經被沈明銳抱起來，然後很快放到了旁邊的床上。
大丫抿了抿唇，止不住偷偷地看著沈明銳，眼神亮晶晶的。
和記憶裡麵爸爸抱她的時候一樣呢！
大丫抿著嘴偷偷笑了一下，看見楊茜換上衣裳，她小眉頭皺了一下，“姨，你不睡了嗎？”
楊茜搖頭，舉著煤油燈四處看了一圈，發現除了沈明銳和三個小子睡的那一塊兒地方，整個屋子其他地方都在漏雨。
真是外麵下大雨，裡麵下小雨。
她放下煤油燈，看見大丫還沒有閉上眼睛，就說：“你快睡吧，我和你姨父到外麵去看看。”
大丫撐著床就要起來，“姨，我幫你。”
“不用你。”楊茜按住大丫，“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想那麼多乾什麼，趕緊睡，明天有的是你要忙的。”
大丫聽見楊茜這樣子說，又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楊茜卻站在昏黃的火光當中愁眉苦臉。
看屋裡麵的這個架勢，以及外麵的雨勢，也不知道這個房子能不能堅|挺的住。
她揉了揉額角，很快就開始收拾。
沈明銳也趕緊過來幫忙。
這時候，楊茜也顧不上什麼尷尬不尷尬的事情了。
家裡麵漏雨的地方太多了縫隙又太大，就算用盆、碗、鍋這些接著也不夠，兩人乾脆就互幫互助，把家裡麵的東西拾掇著，找了一塊兒不漏的地方堆了起來。
楊茜又開始拆她之前睡的那床被子上麵自製的土布被罩，然後伸手往裡麵摸了摸，也濕了。
她又拿著油燈照了一圈，不過還好，濕的地方不是很多，也沒有泥水的汙漬。
楊茜把被子放到一邊，就和沈明銳去了外麵堂屋。
堂屋簡直比臥房漏的更嚴重，楊茜剛一腳踏出去，還沒有來得及邁第二腳，腳下哧溜一下，差點摔倒。
“小心！”沈明銳一隻手扶著楊茜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攬住她的腰，“你沒事吧？”
楊茜心有餘悸，半響後，慢吞吞搖了搖頭。
沈明銳乾脆沒讓她動，他自己則舉著煤油燈在堂屋裡麵走了一圈。
這時候的房子都不是很大，沈明銳照著的時候，楊茜也差不多能看到一點，不少透明的雨滴順著屋頂往下麵落，家裡麵的地已經有不少地方積了水，在如豆的燈光下麵反著光。
沈明銳把油燈放下，又挽著袖子在堂屋裡麵收拾了一番，儘量把東西都堆在一起，然後又找了幾個盆放在最上麵接水。
接著，他又舉著煤油燈去了廚房。
房間一下子陷入了昏暗，楊茜什麼也看不見了，周遭的一切卻忽地明晰起來。
耳邊，滴滴答答的落水聲也越來越大，而外麵，狂風呼嘯，雨勢崩騰，像是為遲來的冬日怒吼。
沈明銳在廚房裡麵待了一會兒後就出來了，一隻手舉著煤油燈，另外一隻手還提著一個籃子。
他把東西到一塊沒有漏雨的地方，對著楊茜說了聲：“廚房的牆塌了，我去把裡麵的東西收拾出來。”
楊茜皺眉，小年夜下這麼大的雨就不說了，家裡麵還漏，現在牆又塌了，這可真是倒黴！
廚房裡麵的東西不少，尤其是之前還準備了不少過年要用的東西在裡麵，楊茜怕被沈明銳弄亂了，就說：“我和你一起。”
沈明銳的嘴角動了動，最後沉默地舉著煤油燈走了過來。
楊茜經過之前那一下打滑，再次抬腿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深怕一不小心就踩到水窪摔倒。
沈明銳沉默地看著楊茜，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點，和楊茜拉開半個身位的距離，確保楊茜會完全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一路上小心翼翼到了廚房，楊茜才發現沈明銳所說的廚房的牆塌了到底是怎麼個塌法，原本放置破缸的那處角落全麵坍塌，好些東西都被壓住了。
楊茜的心裡麵一抽一抽的疼，不說廚房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明天吃飯怎麼辦，就說那個破缸，那可是他們全家人洗澡的澡盆，就這麼碎了！
還有堂屋，臥房也一直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楊茜隻要一想到這些，就更加難受了。
沈明銳把煤油燈放在鍋台上，轉身，他原本想說讓楊茜不要去坍塌的那塊地方，但是見到楊茜臉上心痛的樣子，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兒。
他說：“等雨停了，我就修。”
楊茜機械地轉過腦袋看著沈明銳，擺了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沈明銳的嘴角動了動，半響後，才聽見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彆擔心。”
楊茜抿了抿嘴，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就說外麵現在這麼大的動靜，她甚至都要懷疑其他地方還能不能堅持住了。
可是現在也顧不上其他，廚房已經這樣了，外麵還在下著雨，為了防止出更大的問題，這些東西要立馬收拾出來。
楊茜也顧不上冷了，挽著袖子就開始收拾。
“等一下，”沈明銳喊住她，“不要去那邊。”
楊茜順著沈明銳的視線看過去，見他指的是拿出坍塌的地方，她默默點了點頭。
沈明銳不再吭聲，繞過楊茜就過去了他剛剛示意她不要過去的地方。
楊茜：“……”
她張張嘴，可是看著沈明銳沉默高大的背影，又不知道說什麼。
楊茜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堵心的東西，她皺了皺眉，又很快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放下，快速地收拾起來。
就在楊茜把靠近灶台這邊的東西剛收拾好了的時候，就聽見“嘭”的一聲，緊接著，她頭頂的位置開始瞬間破了個大洞，大塊大塊的泥塊從上往下掉。
“小心！”
楊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腕就被人捉住，緊接著，腰上麵一緊，天旋地轉了幾秒鐘後，她就被摁在了一個味道熟悉的懷抱裡麵。
身後這時候傳來了一聲巨響。
“嘭！”
然後窣窣剌剌，又有很多東西開始往下麵掉，隻是動靜沒有剛才那麼大。
一直到身後的動靜沒有了，沈明銳才鬆開她，低著頭，“沒事了。”
隨著剛才那一聲巨響，原本放在鍋台上麵的煤油燈早就被砸了，火光滅掉，廚房裡麵漆黑一片，但不知是不是沈明銳的眼睛太亮，楊茜竟然從中看到了平靜以及安撫。
楊茜慢慢地吐出一口濁氣，後怕地靠著門框拍著自己的胸口。
剛剛那短短的一瞬間，她也看清楚了頭頂上麵的東西，一個非常巨大的土塊。
要是剛剛沈明銳沒有抓住她躲開，也不知道僅憑她自己的反應能力，能不能避得開。
沈明銳一直沉默地站在楊茜的身邊，明明沒有說話，卻給了她非常大的安全感。
一直等到楊茜的情緒徹底平靜了下來，沈明銳才開口說：“我去點燈。”
楊茜下意識就憑感覺抓住了他，“我和你一起……”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注意到手裡麵握著的不是他的衣服胳膊之類的，而是他的手。
像他整個人一樣，很大，很乾燥，在這個漆黑無比又下著大雨的冷冰冰的冬夜裡和他整個人一樣沉穩。
但是楊茜還是下意識想要甩開，她手指動了動，下一秒，卻被沈明銳反手握住，“小心一點。”
楊茜的指尖不自在地抽動了一下，黑暗裡，她張了張嘴，最後化作一聲無息的歎息。
手牽著手，兩個人經曆了千辛萬苦，終於摸黑走到了臥房。
說是千辛萬苦，主要還是因為楊茜。
黑天胡地的，她什麼也看不見，腳下又時不時的打滑，要不是有沈明銳一直拉著她，她也不知道要摔多少跤。
期間，楊茜有好幾次都想從空間裡麵把自己以前買來收藏的手電筒拿出來了，但最後還是作罷。
到了臥房，沈明銳拉著楊茜到幾個孩子睡的床邊坐下，然後就開始摸黑找東西。
楊茜聽著她是在櫃子那邊翻，就說：“煤油燈不在那裡。”
沈明銳的動作微動，動靜停滯了一秒後又繼續。
他說：“我回來的時候帶了手電筒，你給放在這裡了。”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漆黑的臥房裡麵就出現了一束暖黃色的光源。
楊茜這時候才覺得活了過來，看著沈明銳手上的手電筒，拍著腦袋偷偷罵自己傻。
光想著空間裡麵的手電筒，完全忘記了沈明銳還帶回來了一把，而且還是她自己放的。
楊茜暗罵自己腦子犯糊塗，但是轉念一想，家裡麵平日裡一直都用煤油燈，主要是這個時候的手電筒都是奢侈品，電池要是耗完了，就很難買到，所以就沒想過用。
她也就釋懷了。
沈明銳把手電筒遞給楊茜，又開始找煤油燈。
他找出來，點亮，然後舉著煤油燈轉身看著楊茜說：“你就待在這裡，我去廚房。”
楊茜想點頭，但是又想到廚房那個空間，讓沈明銳一個人不太合適，又站起來，“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