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阮迎銀第一次到徐好家裡。
徐好身為江邢遠公司明麵上的老總, 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會差,是一棟郊區的三層彆墅。
為了保證住戶隱私,彆墅和彆墅之間距離隔得有些遠, 且到處種滿大樹。
江邢遠停下車,看了眼副駕駛座位上咬顆糖的阮迎銀, 提醒道:“到時我無論做什麼,你都不要插手。”
他聲音微涼, 如同這天還未亮的清晨。
阮迎銀有些奇怪的點了點頭,把衣服縮緊了一下, 推開車門下車。
彆墅裡, 門窗緊閉,聽到門鈴聲,程陽跑過來看了一眼,見是江邢遠鬆了口氣,打開大門,將兩人迎了進來。
客廳沙發上, 趙春梅和葉興興母子被綁著丟在上頭,口裡均塞著白布。
聽到門鈴聲,看到進來的阮迎銀時,趙春梅麵色驚恐, 她害怕的掙紮著, 一邊下意識把自己的兒子護在身後, 一邊唔唔唔叫著。
葉興興也醒著, 他頭上戴著的帽子掉了, 露出光頭。他麵色蒼白,身子瘦弱,體形根本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
他害怕的縮在母親身後,兩隻大大的眼睛透著不安,掙紮著露出的手臂上,滿是針孔。
他連嗚咽聲,都透著有氣無力。這是一個從小就經受病痛折磨的孩子。
阮迎銀移開了視線,跟著江邢遠走了過去,停在一旁,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底。
江邢遠看了阮迎銀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出門的時候,他穿了件黑色的外套,長到膝蓋,走路的時候微帶著風,衣擺微微揚起。
江邢遠雙手插兜,直接走到沙發前,居高臨下望著母子兩人。他麵色冰冷,眼色幽深,渾身氣質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趙春梅?”他開口問道,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他的神色說明他已經確定了。
趙春梅此時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一輩子,她從未做過虧心事,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阮迎銀的母親李妲。
現在阮迎銀出現在了這裡,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人家是給她媽媽報仇來了!趙春梅很害怕,特彆是她的兒子還在她身後。
江邢遠看了眼躲在趙春梅身後的五歲孩子,看了眼身後的程陽,冷聲道:“把孩子帶下去。”
程陽點點頭,和一個保鏢朝趙春梅他們走了過去。
江邢遠讓開了一下,在沙發上坐下了。
趙春梅聽到後瞪大了眼睛,手腳被綁,嘴巴被堵住,她動不了,也喊不了,隻能挪著身子用全身的力氣把孩子護在身後:“唔唔唔唔唔唔!”
她的反應十分激烈,臉瞬間漲紅,眼睛瞪得很大,仰起的脖子青筋暴起。
程陽冷著臉,彎下腰,一把將趙春梅拉了起來。
跟來的保鏢傾下身子,將連反抗都很虛弱的葉興興拎了起來,帶進了一旁的小房間。
程陽見人把孩子帶走後,將手裡的趙春梅扔回了沙發上。
趙春梅看到這一幕,幾乎都快要瘋了!她從沙發上滾了下來,仿佛一條毛毛蟲一般,朝那個關著葉興興的房間瘋狂蠕動著。
她的一雙眼裡,瞬間就盈滿了淚水,猛烈的掙紮和唔唔唔的怒吼聲,能看出此刻趙春梅心裡的恐懼和悲痛。
孩子,是她的一切。
阮迎銀看著這個場麵,聽著趙春梅的淒厲的喊聲,咬了咬唇。
她甚至有種衝動,要為趙春梅說句話。可是想了想,她沒有立場。
阮迎銀的母親李妲,是被趙春梅的丈夫撞死的,這件事情,趙春梅肯定也知情。
就算要為孩子治病,也不該用這種方法。
江邢遠抬了抬下巴,程陽上去把趙春梅口裡的布拿了出來。
趙春梅聲音淒厲:“興興!興興!你們要對興興做什麼?他是個好孩子,你們放開他,放開他……”
“不想你兒子受傷的話,就給我閉嘴。”江邢遠拿著手機在手心把玩,聲音很冷。
趙春梅嚇得立刻閉上了嘴巴。
她倒在地上,視線看看江邢遠,又看看阮迎銀,心裡就算清楚是什麼事情,但也不敢承認,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地哭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和興興,我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江邢遠抬起頭,指了指阮迎銀,問趙春梅,“那是李妲的女兒,你認識吧?”
“我……我……”趙春梅哭聲滯了一下,就朝阮迎銀看了過去,“對不起,對不起,我丈夫撞死了你媽媽。但是孩子他爸已經接受了懲罰,你放過我和興興吧。興興還生著病呢,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李妲車禍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麼?”江邢遠沒什麼表情的打斷趙春梅的哭訴。
趙春梅閉上眼睛:“孩子得病了,孩子他爸心情不好,多喝了點酒,所以才撞了人……”
江邢遠笑了一下,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聽說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話雖是對趙春梅說的,江邢遠卻看了程陽一眼。
程陽明白了江邢遠的意思,走進了關著葉興興的房間。
不知道程陽做了什麼,留下一條縫隙的門裡,傳來了孩子淒厲的哭聲:“媽媽!媽媽!”
趙春梅:“興興!興興!你們對興興做了什麼?他隻是一個5歲的孩子?他還生著病呢!你們到底要乾什麼,你們快停手快停手!”
江邢遠掃了不安的阮迎銀一眼,眼裡滿含警告。
他道:“趙春梅,我要知道車禍的真相。你不說,那這輩子你可就見不到你兒子了。”
江邢遠走到趙春梅麵前,蹲下身子:“事情的選擇權在你手裡,如果你要藏著秘密,可以。但你也知道,如今你兒子的病情,我都不用做什麼,隻要斷了治療,很快你兒子就不在這個世上了。如果你說出來,你兒子我會讓人繼續給他治療。”
趙春梅張了張嘴巴,看著江邢遠說不出話來。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江邢遠嘴角噙了絲笑意,“你兒子一直找不到骨髓配型,可能是他父母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真想你兒子好好的,就趁現在好好補救,爭取給你兒子積點德。”
趙春梅根本沒有選擇,她頹然的癱倒在地上:“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們不要傷害興興,彆傷害他,他是個苦命的孩子……”
事情的真相並不複雜,和阮迎銀猜的八九不離十。
阮旭東買通了葉勇,許諾給葉興興出錢治病。而葉勇則撞死李妲。
葉勇得了癌症,家裡又有白血病的兒子,這樣的選擇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雖然這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要趙春梅說,其實是要她去警局自.首。
這件事情,阮旭東是主謀,而知情的趙春梅自然也是幫凶,兩個人都會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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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旭東一夜未睡。
他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廳,聽到對方慌亂急迫的說人被搶走的時候,將手機狠狠朝前方砸去。
黑暗之中,不知砸到了什麼,有東西掉在地上,發出巨響。
阮旭東從沙發上站起來,揉著眉心在客廳走動。
一定是阮迎銀,這件事情一定是阮迎銀做的!
阮旭東顫抖著雙手,氣到極致,怕到極致,腦子亂糟糟的一團,暫時什麼應對措施都想不出來。
穿著睡裙的楊清微也嚇了一跳。
她一直有讓人注意醫院的動靜,知道今天白天阮旭東讓人給葉興興辦了出院手續。
在楊清微看來,阮旭東當年就該第一時間把趙春梅母子送到國外,而不是拖到現在。
所以猜到事情真相後,楊清微故意撒謊和阮旭東說阮迎銀在查李妲的死因,一是讓阮旭東對阮迎銀有所防備。有李妲這件事情,阮旭東和阮迎銀這對父女注定隻能是仇人。那麼這樣,她日後自然可以高枕無憂。
二是,她也想借此提醒阮旭東把那母子兩人好好處理。
雖然楊清微一直注意著,但她不知道阮迎銀已經追查到了真相。她也不知道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看到阮旭東如此憤怒,她嚇了一跳的同時,也很疑惑。
楊清微慢慢的下樓:“爸,發生了什麼?”
阮旭東聽到腳步聲和喊聲,心臟嚇得驟停:“清微?”
“是我。”楊清微打開了客廳的燈,視線在狼藉的地上一掃而過,落在滿臉蒼白和恐懼的阮旭東身上,微微蹙眉,“我下來喝口水,就聽到有動靜。爸爸,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阮旭東深深吸一口氣:“嗯,公司出了點事。喝完水你就去睡吧,天還沒亮。”
說完,阮旭東撿起手機,就去了書房。
楊清微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不是如此。她倒了兩杯水,敲響了阮旭東的書房門。
阮旭東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急躁。
趙春梅母子不見了!他必須得立刻想出方法應對!可楊清微卻還來打擾!
他語氣帶著壓抑的憤怒:“進來!”
楊清微推門而入,將手中的水放到書桌上,顯得很體貼:“爸,你彆急,先喝口水。”
阮旭東揉著太陽穴:“你出去吧,爸爸現在心裡很煩。”
楊清微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幾步,然後停住了。她看向阮旭東:“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爸爸相信我,可以告訴我,我也許可以幫到爸爸你呢?”
阮旭東看著楊清微,猶豫地問道:“最近銀銀怎麼樣?”
楊清微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難道今晚發生的事情和阮迎銀有關?葉興興那裡出了事?
“銀銀最近都有準時上下課。”楊清微道,“不過她和江邢遠走得很近,上學放學都是一起的。”
江邢遠?
難不成趙春梅和葉興興的事情,江邢遠也有插一腳?否則阮旭東怎麼都無法相信,阮迎銀居然能從他手裡搶走趙春梅母子!
“爸爸,到底出了什麼事?”楊清微堅持問道。
阮旭東擺了擺手:“沒什麼,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