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再拿刀刺自己的手,萬幸被許甜甜按住。
“自從……雨兒死後,我好像沒有過去了……那些快樂的日子都是假的,人們都說來日方長……”宋老先生的臉上浮出淒愴的笑容,“可是……雨兒和我都沒有來日了……”
有人說來日方長等於希望無窮,可伴隨著這希望而來的痛苦也綿長無儘頭,或許這才是令人絕望的東西。
萬幸還有阻斷藥,事急從權,鬱棠連忙從旁邊取來清水,幫宋老先生清理傷口。
“快叫救護車,宋老先生需要去醫院清理傷口,他需要吃阻斷藥。”
“不用了……”宋老擺了擺手,“我活著卻不能幫雨兒報仇……”
“我曾經看見過何暢和其他女生約會,可是我告訴雨兒,她告訴我,是我想太多了……我好後悔……”
“以後的事沒有定數,”鬱棠言辭急切,她說,“至少她是希望你活著的……她想和你吃槐花餡的餃子……”
宋老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在醫院陪宋老包紮完後,鬱棠親眼看著許甜甜押著宋老進了看守所,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滿懷欣喜,在自以為人生圓滿的時候,遇到突如其來的麵具凶手,在愛人精心製造的假象中,懷著疑惑、不甘與怨恨,害怕地死去。
或者,知曉愛人完美麵具下的真麵目,死時真相明朗,不甘仇恨齊齊湧上心頭。
對宋雨來說,這兩種結局究竟哪一種更好呢?
鬱棠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答案。
回到學校,鬱棠本打算回宿舍,沒想到卻在宿舍樓下看見了謝蘭因。
“聽說你今天進警局了?”
鬱棠訕訕一笑,緩聲說:“表哥,我今天好害怕。”
“你忘了你前不久空手接白刃還受傷了嗎?”
謝地主的這張嘴還真是討厭,鬱棠低頭對著謝蘭因,她眨巴著眼,扯了扯謝蘭因的衣袖。
“表哥,我不記得了。”
“那你怎麼敢和何暢對打?”
自然是因為何暢欠揍啊,如果不是許甜甜來得太快,她還能再揍何暢一會兒。
鬱棠捧著謝蘭因的臉龐,輕聲說:“我正值大好年華,還沒有得到表哥的心,如果死了,表哥傷心怎麼辦?”
她的動作來得突然,在謝蘭因的理智開始提醒他該有所反應的時候,鬱棠已經撤回了手,謝蘭因定定地看著她,她眉清目明,仿佛方才不過是替他拂去一片落葉。
“我死了,表哥會傷心嗎?”
謝蘭因正想拍鬱棠的頭,無意間卻瞥到她手上的傷疤,他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見謝蘭因盯著傷疤,鬱棠撇了撇嘴,謝蘭因討厭疤痕。
“我手上有疤痕,所以表哥不喜歡我了嗎?”
“你永遠是我的表妹。”
永遠……如果謝清知對鬱棠說永遠,鬱棠隻會覺著謝清知是年輕氣盛,可對她說永遠的,偏偏是謝蘭因。
永遠二字,聽著委實讓人心動,尤其當這話從謝蘭因口中說出來時。
鬱棠的臉上平靜無波,她輕聲說:“我帶表哥去食堂吃飯吧,之前說帶表哥去吃酒釀圓子。”
“好。”謝蘭因點頭。
許甜甜發來消息說何暢的傷已經包紮好,並無大礙。
雖然是意料中的結果,不過鬱棠還是歎了一口氣,沒想到許甜甜又給她發來一條消息。
【我們押送何暢去看守所的路上,何暢跳車逃脫。】
居然逃了?這未免也太過分了,鬱棠正因何暢逃脫一事憤憤不平時,許甜甜又發來一條消息。
【結果後麵駛來一輛車。】
許甜甜這斷句能力,果然氣人!如果這是裡的劇情,都足夠讓她這個讀者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了。
【我們把何暢送到醫院搶救,不過他沒挺過去。】
【這件事務必要保守秘密,不然會打草驚蛇。】
“真可惜……”鬱棠推著謝蘭因的輪椅,輕輕歎了一口氣。
“可惜什麼?”謝蘭因疑惑地看向鬱棠。
何暢死在醫院裡,實在是汙染醫院的空氣,不過也算大快人心。
隻不過,鬱棠擰著眉頭,沒了何暢的指證,怎麼證明莊真有罪呢?
她手中的證據始終不夠,煩悶湧上心頭時,鬱棠低頭看了一眼謝蘭因,恰好謝蘭因扭頭看她,謝蘭因的眼睛裡映著鬱棠的臉龐,鬱棠忽地明白了問題所在,她猛地跳起來,比了一個勝利者專屬的V字。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宋雨的角度會那麼奇怪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宋雨的格子襯衫會讓她感到奇怪了。
鬱棠似乎在思考,她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龐上。
“表哥……”鬱棠高興地說,“謝謝你……表哥……”
全靠謝蘭因,她才想到宋雨拍攝的那些視頻角度的奇怪之處。
“沒什麼。”鬱棠搖搖頭,她推著謝蘭因的輪椅慢慢往食堂而去,“表哥,我突然想請你吃酒釀圓子。”
鬱棠沉浸在找到線索的喜悅,全然不知背對著她的謝蘭因的臉龐泛紅,似美人微醺。
“好。”
“表哥,我們還是去吃槐花餡的餃子吧,我請客。”
兩人的身影漸消融在S大的夜燈下,鬱棠想,無論哪種結局對宋雨都太過殘忍,宋雨隻想活著,在告白之夜結束後的清晨,回家陪爺爺吃槐花餡的餃子。
“槐花餡的餃子裡全是槐花的清香甘甜,再配上那一口本地特產的醋,超級好吃,我爺爺很喜歡吃。”
耳邊又響起宋雨的那句話,鬱棠低頭一看,曾經漫過她腳腕的鮮血漸漸退去,露出雕刻著古詩的地磚,順著地磚而去,一樹繁花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