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的第一天,迎接鬱棠的是貼滿各處的大/字報。
在大字/報前站立良久,鬱棠臉上的神情愈發冰冷。
這上麵不僅貼了她的檔案,更故意扭曲事實,貼出了假鬱棠和陸衡的聊天記錄,將她描述為周旋在異性間的女生。
殺死獵人的凶手是她,勾引陸衡左右逢源的人是她,陷害室友不仁不義的人是她……她是行走的死亡通知書,但凡靠近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上麵的字句,鬱棠一字一句讀過,這遣詞造句的方式,她很熟悉,像是她那同情心泛濫的室友李雪。
曾經的山茶獵人不足以殺死她,甚至難以再次在她的人生中引起波瀾,但由此衍生的無端揣測,卻足以引起鬱棠的憤怒。
當時年幼且大病初愈的她,如何敵得過一個殺人無數的成年凶手?
這樣拙劣的謊言,依然有人相信。
鬱棠撥通了沈玉的電話。
聽見大字/報一事,電話那頭的沈玉顯得很是驚詫,鬱棠擰著眉頭,問:“你的手機這兩天一直在你手裡麼?”
“我那天把手機落在川味小築了……”
“我知道了。”
果然是李雪,鬱棠冷笑,過去這麼久,還是隻會貼大/字報,這人的手段真是沒有半點長進。
鬱棠正要回宿舍,卻看見不遠處的通知欄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這人正在撕通知欄上的大字/報。
她走過去,驚詫地喊了一聲“衛從善”。
衛從善心虛地把手藏到身後,他說:“真巧,你怎麼在這裡?”
鬱棠拉住衛從善的手,他的手通紅,上麵還有細碎的夾著紙屑傷口,聰慧如鬱棠,自然能猜到他手通紅的原因。
滿校園的大字/報,一張一張地撕下來,哪怕是鐵做的手掌,也難免受傷。
衛從善竟然乾這樣蠢的事,可這樣的事,的確是替她擋□□衛從善會做的事。
“為什麼幫我?”
“你不是他們口中這樣的人。”
她不是他人口中聲名狼藉的鬱棠。
沒有人比鬱棠更明白,在洶湧而來的滔天惡意中,這樣的信任來得何其珍貴。
“你今天為什麼來S大?”
“知道你摔傷了腳踝,我是來給你送湯的。”從背包裡拿出保溫壺,衛從善彆扭地說。
看著扭扭捏捏的衛從善,鬱棠不禁啞然失笑,她的腳踝如今好了大半,衛從善竟這般後知後覺。
兩人到了食堂,鬱棠揭開蓋子,鯽魚豆腐湯入口,香味綿長,鬱棠想,衛從善不愧是她曆任男友中廚藝最好的那位。
鬱棠手裡的動作不由地僵住,她轉過頭,神色莫明地問:“這是你燉的湯?”
衛從善哼了一聲,他左顧右看,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衛從善,你的廚藝很好。”
“這是在食堂買的,你彆自作多情了,不想喝……我就拿走了……”衛從善作勢便要把鯽魚湯端走。
心知衛從善是在同她鬨彆扭,鬱棠連忙按住他的手,她實在舍不得這鯽魚豆腐湯。
“我想喝。”
“你最近應該比較缺錢用吧?”說著,衛從善遞給她一個信封,鬱棠沒有收,隻是默然地看著衛從善。
“為什麼這樣看我?我還了你的錢,就不虧欠你什麼了。”
恍惚間鬱棠記起前世,古鎮的小巷裡,謝清知的粉絲向她投擲□□,一種威力不小的土製炸/彈,那時的他們躲閃不及,衛從善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後,再後來,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她從衛從善身上得到的,遠比她給衛從善的珍貴。
“這些錢等你畢業再還我吧,按銀行利率算。”
喝完湯,送走衛從善,鬱棠在食堂買了玉米饅頭,預備到湖邊喂黑天鵝。
今天是難得的涼爽天氣,湖邊圍了許多喂黑天鵝的學生,他們手裡拿著各種高級飼料,黑天鵝昂著高貴的脖頸,在眾人麵前遊來遊去,不時地嘗一口路人拋去的飼料,便能引得眾人尖叫連連。
活脫脫的土皇帝和他等待被臨幸的後宮三千們。
看著手裡的玉米饅頭,鬱棠輕輕歎氣,這算是天鵝飼料競賽麼?
鬱棠隻好啃著玉米饅頭,在長橋上看風景。
察覺到旁人的目光,鬱棠轉過頭,恰好看見陳暮雨拿著酒瓶立在不遠處。
這是鬱棠第一次見到陳暮雨。
和第一次不同,大概因著沾了酒氣,這次的陳暮雨顯得更真實。
她身上的紅色襯衫微微敞開,在她的鎖骨上,有一道紋身。鬱棠的直覺告訴她,陳暮雨是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