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美人一怒(下)(2 / 2)

有生之年,他的心情是難得地忐忑,後來,電話那頭傳來刀刃落地的聲音。

他忽然記起,那時她剛來謝宅時,對他說的話。

“表哥,我喜歡你。”

輕易宣之於口的愛慕,就像謝宅裡那些開得絢爛的月季花,廉價而泛濫,那時的謝蘭因這樣想。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碎片,碎片劃破他的手指,鮮血冒了出來。

曾經的謝清知未曾想過,這位被他鄙棄的女孩,會在後來成為無數長夜裡漂浮在眼前的妄想。

她是他唇舌之下未曾說出的欲/望,是他的罪孽,是他的懲罰。

謝蘭因拉開抽屜,在抽屜裡躺著一枝乾枯的月季花,上麵殘留著乾涸的紅色血跡,還有她真實無比的恨意。

他的手懸在空中,任鮮血滴落在月季花上,與她的血融為一體。

他閉上眼,她冰涼的手仿佛還貼在他的臉上,他抬手撫著臉龐,恍惚間與她的手相接,他輕聲說:“鬱棠,你不該發那封匿名郵件。”

如此,他大概還能裝作毫無察覺,繼續看唱作俱佳的她扮演愛慕表哥的表妹,而他的謊話精,大概還能平安地活很久很久。

走出謝氏集團,鬱棠回身看立在樓頂的“謝氏集團”四字。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如今,終於等到樓將塌的一日。

身後傳來摩托車的聲音,鬱棠轉身,恰好看見賀遲摘下頭盔。

“鬱棠你還真是心大啊,怎麼發生這樣大的事也不告訴我?”

當時千鈞一發,她靠著那幾本書,赤手空拳和紋身男奪刀,因著前世,她曾無數次地設想過,當她再次遇到這樣的場景,應當如何應對?

萬幸老天還是眷顧她的,鬱棠粲然一笑,心中卻難免有幾分悲涼,她的勝利,是以前世的死亡為代價。

賀遲衝她勾了勾手指,鬱棠走過去,卻見賀遲替她戴上一道護身符。

“這分明是我替你求的護身符,你掛在我身上作甚?”

“這護身符舊了,我還給你,回頭送我個新的吧。”

跳上賀遲的摩托車,鬱棠笑著說:“走吧。”

“去哪?”

“去文殊寺替你求新的護身符啊。”

賀遲載著她到了城郊的文殊寺,文殊寺風景如舊,隻是卻沒有那位贈她蒸蒸糕的故人。

和方丈拉了會家常,鬱棠被賀遲拉著,將滿殿的佛一一拜過。

在文殊寺的後院,賀遲小心地把新的護身符掛在鬱棠的脖子上,鬱棠笑著問他:“不是說送你新的麼?怎麼又掛在我脖子上?”

賀遲攏了攏鬱棠額頭的亂發,他說:“這幾天,不論去哪裡,都務必叫上我。”

“賀遲……”鬱棠在樹下的石凳坐好,“我知道這殺手殺我的原因。”

“為什麼?”

“你還記得獵人的模仿案麼?”鬱棠閉上眼又睜開,她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

“難道和這件事有關?”

“我發了一封匿名郵件給A國警方,告訴他們,獵人還有未落網的同夥。”

“你知道是誰麼?”

鬱棠搖頭,她說:“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隻是在半夢半醒時看到某些東西,還有聽見過他們交談的聲音。”

“A國警方有泄密的內鬼,所以他的同夥就來殺人滅口了?”賀遲暗恨,鬱棠墮入這樣的危險,他卻毫無所知,他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怎麼?是不是因著我的良善,心動了?”

“這種時候,你怎麼還和我開玩笑?鬱棠你不知道,我今天知道消息時的心情。”

鬱棠自然不知,賀遲曾無數次夢見過鬱棠身死時的場景,若他們素不相識便罷了,可時至今日,他如何能見鬱棠再身死命消?

鬱棠揉了揉賀遲的腦袋,她輕聲說:“我是獵人手下幸存者的事,如今流傳出去……隻怕會引來A國的那位模仿犯。”

“奇怪,前世明明沒有聽說這模仿案……”

“前世的確沒有模仿犯案,但同樣,前世沒有從噩運手裡幸存的你我。”

她這隻蝴蝶經年累月地扇翅膀,足以引起各種各樣的變化。

聽清鬱棠下一秒說出的話,賀遲幾乎愣在當場。

“賀遲,輪到我了。”

模仿犯常常打著致敬的旗號犯罪,將惡貫滿盈的人奉為不可褻瀆的神,除了潛在目標以外,沒有比神留下的遺作更令他心動的了。

如果知曉她的存在,未來的某一日,那人必定會來找她。

鬱棠立在斜陽裡,身後的青山高聳巍峨,偏偏是在這樣壯闊的場景裡,賀遲卻品到幾分悲壯的韻味。

“對作為模仿犯的他來說,我是神留下的遺作。”

“鬱棠……你不會死的……”

“你放心,不是輪到他對我下手,”鬱棠的話落地有聲,夾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而是這盤棋,輪到我下了。”

“你有對付他們的方法了麼?”

“他人眼裡我是殺人如麻的惡女,我絕不會平白擔這惡女的名頭,我要讓他們知道,靠近我,隻會是他們永墮噩夢的開始。”

地上是鬱棠用樹枝劃出的字,一如過往的清秀俊逸。

犯鬱棠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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