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1673 字 10個月前

棲遲沒有應聲。

從未想過, 有朝一日,這聲稱呼會從自己夫君的口中喊出來。

伏廷沒等到她回音, 忽而一手抽出了腰後的刀。

他刀一橫,指著跪了一地的人, 聲更沉:“簾內的可是你們東家?”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許久,才有一人戰戰兢兢地回:“不知,小的們隻認青玉。”

棲遲默默聽著。

她知道伏廷問不出什麼,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

他們隻知道東家是清流縣人,是個女人,有些身份,因而從不露真容, 見青玉如見東家。

如果他們知道她就是大都護夫人, 或許今日就沒這麼慌張了。

伏廷眼掃到一人身上:“你說。”

是那糧鋪櫃上的。

他抬了一下頭, 又慌忙垂下:“是真的,小的們隻認青玉, 不識東家。”

伏廷刀指著他臉:“說實話。”

櫃上的僵住。

他曾聽命於東家幫著光王世子對付過邕王世子, 也見識過東家與大都護數次同在一處,心裡雖早有揣測,但也從不敢開口求證。

何況東家用他對付邕王世子時就已買死了他的口, 多年來, 更不曾虧待他半分, 東家有損, 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他隻有硬著頭皮將頭點到地上:“大都護若不信, 可以殺了小人。”

伏廷咬牙說:“很好,那當日屏風後的又是誰?”

“也是東家,”櫃上的說:“小的見到了青玉,那便是東家。”

他沒說謊,是見到了青玉,隻不過不在病榻上的男子手中罷了。

“所以,誰都可能是東家。”伏廷說。

“是,”櫃上的頭不敢抬地道:“如今青玉在大都護手中,大都護也可算是東家。”

“放肆!”羅小義頓時嗬斥:“說什麼混賬話!”

跪在廳中的人全都頭不敢抬,卻又齊齊道:“不敢欺瞞。”

齊刷刷的一聲,羅小義一下也被弄得沒話了,手揉兩下腮幫子。

剛才他三哥捂他那下實在手太重了,他到現在都覺得疼。

伏廷看著手中青玉,又看向棲遲。

她立在簾後,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之外,安安靜靜,恍若置身事外。

“都出去。”他忽而說。

跪了一地的人連忙起身,垂著頭退出了門。

羅小義看看他臉色,忙說:“三哥,興許是弄錯了,你也聽見了,他們隻認玉的,哪可能跟嫂嫂有關聯。”

說著朝簾內拚命使眼色,希望他嫂嫂趕緊開口解釋一下。

棲遲捏緊手中帷帽,眼睛隻看著伏廷。

他心急的想,這是怎麼了,平日裡明明嫂嫂很能治住他三哥的。

就這當口,忽有一名官員自門外快步走入,到伏廷跟前見禮:“大都護,城中許多商戶來官府詢問何故遣散魚形商號家的櫃上,都很憂慮,已無心商事了,可要如何是好?”

伏廷掃一眼羅小義。

羅小義一愣,忙近前小聲道:“三哥是信不過我辦事不成,天未亮我就去辦了,帶去接管的人皆身著便服,又特地下令威脅了這群櫃上的不可在城中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他們又怎能夠急忙出城尋東家,何況那時候還有雷聲遮掩,其他商戶如何能知道?除非是有人專程給他們送了消息。”

話到此處一頓,他心想,莫非真是有人給他們送了消息?

伏廷手中的刀收入鞘中,看著棲遲:“待我回去解決,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

官員隻好退去了。

棲遲不動聲色,在想,看來新露已經順利返回府上了。

原本她是打算借其他商戶施壓,再設法打消他顧慮,現在,也許隻能走到這步了。

伏廷問:“是不是你?”

她終於開口:“是什麼?”

他盯著她臉,點一下頭:“看來隻有我自己求證了。”

說完轉身大步走出。

棲遲站著,忽而回味過來,匆匆戴上帷帽,提上衣擺就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外麵,已不見伏廷身影,隻有守得嚴密的兵,裡外兩層,如同對敵的架勢。

有不認得她的兵一見她出門就想來攔,被跟出來的羅小義瞪住,又連忙退開。

棲遲隨手牽了一匹馬,踩鐙上去,來不及說一聲就飛馳出去。

羅小義想喊,想起他三哥的舉動,料想是不能揭破嫂嫂身份,隻好閉上嘴忍住了。

……

天已黑了,但城門未落。

棲遲一路疾馳回府,幾乎什麼也沒想。

到了府門前,她下了馬,摘下帷帽,快步走回主屋。

剛到門口,腳步收住。

新露跪在門外,抬頭看到她,才敢起身離去。

棲遲走進房。

房中燈火通明,卻四下淩亂,箱櫃皆開,已然被搜過一遍。

伏廷站在桌邊,手裡拿著一本冊子。

卻不是她的賬冊。

隻是她隨手寫過字,算過賬的而已。

賬冊早已被她鎖了,叫新露移了地方。

他在這屋中,或許能看出蛛絲馬跡,卻搜不到任何證據。

伏廷看了兩眼那冊子。

與他那夜見過的字跡不同。

那一夜遞出來的字跡,龍飛鳳舞,的確不像是女子的筆跡。

看起來依然毫無破綻。

他朝她看過來:“你可是要告訴我,你是如何巧合得到的那枚青玉,又是如何去的那間鋪子?”

棲遲輕聲問:“我說你會聽麼?”

“不會,”他說:“因為是你,反倒一切合情合理了。”

安置流民,千金買馬。

那一筆筆的財富都有了出處。

這家商號會對他的都護府如此儘心儘力,也都有了緣由。

棲遲唇動一下,輕輕抿住。

手下的人出賣不了她,他也未搜到什麼,如果存心遮掩,也未必沒有退路。

隻要,她像上次那樣,再捏造一個謊話。

但她無法再說。

伏廷拿起那塊玉:“這就是你的貼身私物是嗎?”

她沉默一瞬,點頭:“是。”

他臉色鐵青:“那你何不繼續騙我,這財富也是光王一並留給你的。”

她不語。

“能讓我動用兵馬,親自搜查的,除了突厥人,就是你,”他幾乎一字一頓地說:“我的夫人。”

棲遲說:“今日我也可以不去,也可以不管那些損失,但我不想讓北地有損失。”

伏廷看著她:“沒錯,是我逼你了。”

她抬眼:“我隻想讓你知道,我與你一樣,皆是為北地好。”

哪怕她存著私心,希望北地好了之後更有利於她,也同樣是希望北地好。

他兩步走到她跟前來:“那你何不現身,直接告訴我?”

她輕聲說:“我貴為宗室,卻暗中經商,有失身份。”

“身份?”伏廷冷笑:“我又是什麼出身,會介意身份?”

彆說她是暗商,就是明麵上的商人,他娶了也會認了,豈會計較什麼身份。

李棲遲如此精明,又怎會想不到這一層。

她聲更輕:“讓你知道了,隻會叫你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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