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泉說:“你運氣好,徐政委今天在家休息,要不然你就趕不及了。”
“那可不?誰都知道我運氣特彆好,一般人比不了的。”許菱雙眯起雙眼。
三個人騎著自行車去了徐政委的家,他跟他愛人正在院子裡曬太陽聽收音機,見幾個年輕人過去了,他愛人趕緊泡茶拿糖果,顯得非常熱情。
“你們幾個怎麼一起過來了?”徐政委笑眯眯的說道:“什麼事找我?”
許菱雙把事情說了一遍,徐政委一開始還在笑,聽著聽著,笑容就收斂了起來。
等許菱雙說完,徐政委嚴肅道:“老範離婚再婚的事兒我也知道,原本我想著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所以也沒有過問過。但今天聽你們這麼一說,才知道現在的風氣變成這樣了,簡直是胡鬨!”
老範就是董清泉家隔壁那個七十歲娶了二十三歲小姑娘的老爺子,之前他們登記結婚的消息反正鬨得沸沸揚揚的。
許菱雙說:“徐政委,其他人的事情我也管不著,不過我跟秦遠的小日子過得好好的,那個蔣同誌老是過來給我們添堵,我就不太高興了。”
徐政委說:“你放心,這事兒我記下了,一定會有一個明確的處理意見的。”
徐政委這個人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兌現,所以許菱雙放了心,又帶著李桃他們回去了。
秦遠的午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他們回去的時候他正站在院子裡跟小吳交代著什麼。
見到許菱雙他們回來了,小吳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馬上就吃飯了,怎麼不留小吳吃個飯?”許菱雙道。
秦遠說:“他還有事要去做,沒空。事情處理了嗎?”
“文工團那個團長不管,我直接去找徐政委了。”
吃過午飯,董清泉非常熱心腸的開車把秦遠和許菱雙送到火車站,就回家繼續看書學習。
戴子豪這個人呢做事情比較細心,他買的車票都是軟臥票,而且專門把秦遠和許菱雙安排在一個包廂裡,他跟廖原住在隔壁,大家互不打擾又可以隨時交流,非常方便。
因為不是第一次坐火車了,雖然是條件更豪華的軟臥,但許菱雙還是失去了新鮮感,所以一路上不是看書就是睡覺。
戴子豪還準備了很多水果零食,許菱雙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等她的骨頭開始發酸難受的時候,他們就到京市了。
秦遠這一趟也是公差,原本是要住在不同的地方的,但戴子豪幫秦遠安排了接送的車子,讓他可以跟許菱雙住在同一個地方,又不會影響他去辦公事。
“戴同誌安排的太妥帖了。”到了酒店房間,許菱雙忍不住讚揚道。
“廖家培養的秘書,自然不會是一般人物。加上他們有求於你,肯定是格外殷勤的。”秦遠說:“好了,你先去洗澡,我來打個電話。”
“哦。”許菱雙拿著換洗衣服去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就感覺自己全身都活過來了。
“秦遠,今天沒事,時間也還早,要不然我們出去走走?”許菱雙一邊擦頭發,一邊慢悠悠的走出來。
秦遠正在收拾自己的公文包,聞言便有些抱歉的說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可能回來,可能不會回來,你就不要等我了,自己一個人乖乖睡覺。”
“什麼事這麼著急?不是說明天才去登記簽到嗎?”許菱雙有些好奇。
“接了一點兒不能說的任務。”秦遠走過去在她紅撲撲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看看過幾天有沒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出去玩。今天讓戴子豪給你安排一下,去幾個知名景點逛逛吧。”
“你不用管我啦,我自己會安排活動的。”許菱雙笑了一下,看著秦遠拎著公文包走了出去。
他們家就是這樣的,可以問的工作對方都會主動說出來,不可以問的工作,許菱雙也沒有好奇心,絕對不會多問一句。
等秦遠離開後,許菱雙看了看窗外燦爛的陽光,便穿好外套,也背著包走出去了。
為了方便照看許菱雙,戴子豪也在隔壁開了一個房間,許菱雙走過去敲敲門,道:“戴同誌,我要幫人帶點東西,你看看這些東西要在哪裡買?”
戴子豪看了一眼紙條,就開著車帶著許菱雙去了第一百貨商店,逛了兩三個小時,不光把李桃要帶的東西都買齊了,許菱雙自己也買了新衣服、新鞋子和一堆吃的,她跟戴子豪兩個人都快拎不下了。
回到酒店放好東西,廖原就過來了,他敲了敲許菱雙的房門,請她出去吃晚飯。
一開始,許菱雙以為司機會開車帶他們去什麼老字號的飯店,結果轎車卻直接開去了廖原住的地方。
“外麵的飯菜雖然也不錯,不過我還是覺得家裡的飯菜更香,所以一直想請許醫生試試菜色。”廖原舉起酒杯說:“許醫生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拜托你了。”
廖原家的飯菜確實很香,每道菜都做的很考究,連擺盤都像一副精致的畫,許菱雙不知不覺就吃了很多,到最後,廖原的愛人又親手煮了山楂茶出來給他們消食,可謂招待周全。
廖原的愛人是個溫柔文靜的美人,看上去比廖原年輕一些,她骨架纖細,皮膚細嫩,一看就是習慣了養尊處優的人。
據廖原自己介紹,他還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不過現在都在外婆家住著,免得小孩子太吵會打擾許菱雙他們吃飯。
吃過飯,大家簡單的聊了一會兒,廖原跟戴子豪又親自送許菱雙回酒店休息。
路上,廖原說:“許醫生,我弟弟原本是個很好的孩子,但因為病的太久,所以他現在的脾氣有些古怪,說話可能有些難聽。明天要是他對你不禮貌,我幫他向你道歉,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許菱雙很理解的說道:“病了這麼久不能動彈,眼看同齡人都在外頭跑跑跳跳的,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你放心,我接觸過這樣的病人,知道怎麼處理。”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吃過早飯,廖原帶著許菱雙去看自己的親弟弟廖舟。
因為生病的關係,廖舟沒有跟家裡的長輩住在一起,他一個人住在一個安靜的四合院裡,保姆一天三次推著他出去看看風景,據說能讓他的心情好受一點。
車子在巷口停下,廖原和戴子豪引著許菱雙走進一個院子裡。
院裡非常安靜,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大型盆栽,雖然已經是深秋季節,但大部分的盆栽依舊鬱鬱蔥蔥,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天氣晴好,初升的陽光暖洋洋的灑下來,院子裡背對著院門擺著一張躺椅,上麵鋪著柔軟的褥子,一個安靜到幾乎沒有聲息的少年閉著眼睛躺在上麵。
躺椅的旁邊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同誌,一頭短發,穿著深藍色的衣服,看上去一臉樸實,應該是少年的保姆之一。
她見到廖原他們走進來,就立刻站了起來,輕聲道:“小舟,你哥哥來啦。”
廖舟還是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一點反應也不給彆人。
廖原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笑著走到躺椅前蹲下,然後溫聲細語的說道:“小舟,我帶著之前說的那個神醫過來看你了。神醫在他們的醫院剛剛治好了一個跟你一樣的孩子,就是之前哥哥跟你說過的那個於小山,他再過幾個月就可以站起來了。”
廖舟掀了一下眼皮,冷冷的看了一下廖原,然後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廖原還是在笑,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和,他說:“你在這裡躺了多久了?哥抱你進去,讓許醫生給你看一看,好不好?”
廖舟這才有了反應,他閉著眼睛說:“不是神醫嗎?還要進去才能檢查?我以為她看一眼就能治好我了呢。”
廖原有些尷尬的看向許菱雙,許菱雙說:“不要緊的,就這樣也可以看。”
院子裡的光線很好,所以許菱雙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她掀開廖舟身上的毯子,開始給他檢查起來了。
廖舟比於小山還瘦的厲害,加上他皮膚蒼白,所以看上去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飄走了似的。
“你做什麼?”廖舟顯然很生氣,他一生氣臉就漲紅了,而且眼睛瞪得老大,像要吃人似的。
許菱雙不說話,隻專心致誌的給廖舟做檢查,她一邊檢查,一邊在心裡默默記下廖舟傷處的情況。
廖舟先是生氣,之後見許菱雙壓根不理自己,他就咬著牙忍氣吞聲的盯著對方看。
許菱雙檢查過後,就把廖舟的毯子重新蓋了回去,然後說:“傷了三年多,你們把他照顧的很好,身上一個褥瘡都沒有,而且他的肌肉也沒有萎縮的太厲害,確實是花了心力了。”
廖原說:“我就這麼一個弟弟,當然要好好照顧,家裡一直是三個保姆輪班照顧他,但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馬上就滿十八歲了,我還是希望他能站起來,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但凡有點可能的醫生我們都請過來給他看過了,但所有人都說手術的風險非常大。有人提議送去蘇lian治,可我弟弟這個身體,根本就沒辦法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倒是聯係過那邊的醫生,可惜因為種種原因又過不來。許醫生,怎麼樣,你覺得希望大嗎?”
“你弟弟的病情比於小山的情況稍微嚴重一點,不過既然他的主治醫生是國內這方麵的權威,那麼治好的幾率肯定不會比於小山低的。”許菱雙說:“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畫圖,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戴子豪立刻道:“請許醫生跟我過來,這邊什麼都有。”
寬敞的書房裡,戴子豪準備好了畫紙和各種各樣的畫筆,桌麵光潔如新,椅子上鋪著柔軟的厚墊子。
許菱雙坐下就開始動筆畫圖了,過了一會兒,戴子豪又輕輕走進來,在書桌旁邊的小茶幾上擺了一壺熱茶和兩個大盤子。
一個大盤子裡麵放著七八種京市的點心,另一個大盤子放著切好的水果,有梨子、山楂、蘋果,散發著清甜的香味。
院子裡,廖舟說:“哥,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花了那麼長時間說是考驗了一個什麼神醫,結果來的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是神醫?她是我爸養在外頭的那些狐狸精還差不多!”
廖原臉一板,低聲喝道:“不許說這樣的話!你還懂不懂禮貌了?而且,有於小山的例子擺在這裡,難道我會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嗎?全家上下,就我跟媽最擔心你的病情,你難道不清楚嗎?而且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貌取人是最要不得的。你之前是怎麼摔傷的,你難道不記得了嗎?就是因為你以貌取人,結果中了彆人的招!”
廖舟麵色一變,咬著牙不說話了。
廖原的語氣放的平和了一些,他說:“哥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希望就在眼前了,再堅持一下,哥陪你一起堅持一下。哥相信,過年前你肯定可以站起來的。”
廖舟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他輕輕閉上眼睛,瘦的嚇人的右手輕輕握住廖原的小臂,之後才輕聲說:“哥,我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我不敢……”
“那也無所謂,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唄,之前於小山也說過這樣的話,反正不會變的更差了,那就試一試也無妨。”
“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很多很多次。”
“不在乎多這一次的。”廖原說:“而且這次是做手術,打了麻藥之後就沒感覺了,你也不會經受之前的那些疼痛。總的來說,肯定是沒有損失的。”
許菱雙在屋子裡認認真真畫了很久,除了吃飯上廁所之外,她一直都待在那個書房裡。
廖原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這裡,他陪著廖舟出去散了兩次心,回來後見許菱雙還在書房裡,廖舟就說:“這女同誌一直在書房做什麼?她不是醫生嗎?畫什麼畫?”
“之前跟你說過的,她能感受到你的傷處的具體情況,然後可以分毫不差的畫下來,而且可以從多個角度展示,這樣就能解決儀器拍不到的內部問題了。”廖原說:“有了許醫生的細節圖,彭主任就能有所依據的給你開刀,風險會降低。”
“真這麼神?我怎麼不相信呢?她難道真的長了透視眼不成?”廖舟譏諷道:“哥不是一直最反感這樣的事情嗎?這次可彆是因為人家長得太好看,所以中了招了。”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解釋的,而且我們已經試驗過了,於小山的手術那麼成功,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小舟,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是懷疑我的腦子,那我也會不高興的。”
“你不高興就不高興唄,反正我不相信這些,那個女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醫生,而且又搞得這麼神神叨叨的,你怎麼知道治好於小山是不是僥幸?”
廖原還沒說話,許菱雙就推開書房的門走到院子裡來了。
廖舟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許菱雙手裡拿著幾張畫紙,她將畫紙遞給廖原,道:“我的任務應該完成了。”
“你這算是完成什麼任務?我哥找你來是給我治病的,你在屋裡畫了一天畫?這樣就想騙錢?”廖舟冷冷道。
許菱雙根本不搭理他,隻是看著廖原,廖原仔細的查看了幾張圖畫後,臉上微微泛起喜色。
弟弟病了好幾年,他也翻看了不少醫書,所以稍微能懂一點,他一看就知道許菱雙的細節圖不是無的放矢。
“許醫生,我已經跟彭主任約好了,明天早上我帶你去醫院跟他們開個會,討論一下。”廖原道。
許菱雙說:“好的,不過你是知道的,我學的是純中醫,開刀這一塊我也說不上話。”
“但你對小舟的情況可以算是最了解了,所以彭主任應該會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廖原沒有說真話,其實是彭主任要自己查驗一下許菱雙到底是不是騙子,廖原不敢說,是因為哪邊他都得罪不起,所以隻能瞞著。
“行,那就明天早上過去。”許菱雙伸了一個懶腰,露出一個貓咪一樣滿足的表情,她說:“坐了一整天,我想出去活動一下筋骨了。”
廖原趕緊說:“許醫生肯定累了,剛巧我要推小舟出去走走,許醫生跟我們一起?”
“好啊。”許菱雙去了一下廁所,就跟廖原他們一起出去了。
廖舟一路上都斜眼看著許菱雙,很明顯還是把她當成神棍看了。
許菱雙心情好,才不會跟這種病久了脾氣古怪的少年一般見識,她一路走過去,見到賣羊頭肉的也去買一份,賣鹵煮的也買了嘗嘗味道。
“倒是挺能吃的,餓死鬼投胎嗎?”廖舟又哼了一聲。
許菱雙說:“能吃是福,你還年輕,等你老了你就懂了。”
“是啊,能吃確實是福。像我媽現在歲數上去了,吃飯總說沒有胃口,我也挺發愁的。”廖原道。
許菱雙說:“要是有空,我也可以給你媽媽看看。我學的最多的雖然是跌打損傷,不過在調理身體這一塊還是下了一點功夫的。我可以根據你媽媽的身體,寫一些藥膳的方子。你們家有保姆,藥材也不用發愁,照著藥膳吃上一頓時間,胃口肯定就打開了。一般人吃不下中藥,但藥膳的味道還是可以接受的。”
廖原有些驚喜:“那就看看明後天有沒有時間,我讓我媽來就許醫生的時間。”
“哥,咱們家認識那麼多老古董級彆的老中醫,哪個不比這個女人強些?你居然讓她給媽看身體?你真的瘋了。”廖舟又斜眼看著許菱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