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菱雙平時喜歡看報紙,她見過這位老人家的照片,雖然報紙上會顯得稍微有點失真,不過等人一出現,她還是立刻就對上號了。
“廖副主席好。”
秦遠立正站好給他敬了一個禮:“首長好。”
廖副主席的全名非常樸實,叫廖大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泥腿子出身,沒想到能有現在的一天。
廖大寶一看到許菱雙,就立刻跟她握手,嚴肅的臉上泛起笑容,語氣和藹可親又帶著一點兒激動之意,他說:“許醫生啊,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小舟是不可能這麼快就能做手術的,真是多虧了你啊。”
一個頭發花白的短發老太太端著一碟油炸餅走了出來,她把盤子放在廖大寶的手上,然後也握住了許菱雙的手,眼眶還微微有點兒發紅:“許醫生,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小舟小小年紀就癱了這麼久,我們找了好多好多醫生,都沒辦法給他手術。好不容易等到你來了,小舟一下子就治好了。聽彭醫生說他隻要複健鍛煉就能重新站起來了,我真的太高興了。這幾年,為了小舟的事兒,我吃不下睡不香,天天求神拜佛……”
“盧同誌,彆亂說話啊!”廖大寶打斷了老太太的話,然後接過話頭說:“總之呢,我們全家人都非常感謝許醫生。今天沒打招呼就喊你們夫妻倆過來吃飯,是希望大家能坐下來聊一聊,以後小舟的康複說不定還要麻煩許醫生的。”
許菱雙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不過後續的康複彭主任他們會負責,他們應該比我更專業。”
許菱雙說的都是實話,而且她馬上就要回省城了,不可能幫上什麼忙了。
廖大寶說:“你這個小同誌太謙虛了,來,都坐下,咱們吃飯吧。”
“都是一點兒粗茶淡飯,我們平時就吃這些,我說今天家裡來貴客,應該準備一點兒好菜,不過老廖非說不用了。”盧老太太說:“這個老頭子吧就是特彆倔,我又勸不了。不過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當,所以我做了一盤子芝麻糖餅,這是我的拿手菜,家裡的年輕人都喜歡吃。來,小許啊,你多吃一點兒。”
盧老太太給許菱雙和秦遠夾糖餅,他們等兩位老人家動筷子了,於是也低頭吃了起來。
芝麻糖餅確實好吃,外殼炸的酥脆,裡麵的黑芝麻糖餡兒甜而不膩,許菱雙一口氣吃了兩個。
見她喜歡吃,盧老太太就更加歡喜了,她說:“小許是不是喜歡吃甜的?”
“還挺喜歡的。”許菱雙實話實說。
“我就知道嘛,小姑娘都喜歡吃甜的。”盧老太太說:“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包些點心帶回去,我跟老廖年紀大了,不大吃這些東西了,廖原他們也不經常過來,都隻能放在那裡。”
“好啊,謝謝您。”一點吃的而已,許菱雙就點點頭,然後繼續吃飯。
一頓家常飯的氣氛還是不錯的,廖大寶一直在跟秦遠聊一些許菱雙不感興趣的話題,廖原偶爾也會說上幾句。
盧老太太就跟許菱雙聊一些家長裡短,比如問問她結婚多久啦,有沒有孩子啊,什麼時候生孩子之類的。
廖大寶還奉行光盤,等大家把桌上的飯菜全都吃光了,才算晚飯結束。
廖原說:“平時爺爺奶奶他們也是這樣吃晚飯的,一點稀飯饅頭加一疊菜就可以了。”
“已經很好了,我們頓頓都能吃飽,還有很多人民吃不飽飯的。”廖大寶說。
許菱雙想到廖原家的保姆做的那些精致菜肴,笑了笑沒說話——反正老一輩的勤儉節約,晚輩們自然還是該吃吃該喝喝的。
吃過飯,大家又走到一旁的沙發區去坐下聊天,保姆端了一盤切好的蘋果過來,看分量應該是兩個蘋果。
盧老太太說:“水果涼,我們年紀大了不怎麼吃,你們年輕人多吃一點。”
“好的,多謝您。”許菱雙也不客氣,拿了竹簽紮起蘋果塊吃了起來。
廖大寶說:“小許今年二十二歲?”
“是的。”許菱雙抬起頭來。
“這麼年輕的歲數,這次的高考,你打算參加嗎?”廖大寶忽然道:“我問過廖原,你學的是傳統的中醫,但你這個人呢比較特殊,要是隻做中醫,我覺得可惜了。就像這次的手術,如果你學過,你就可以親自操刀,成功率可能還會超過彭醫生。所以,我建議你去讀大學讀西醫。隻要分數能到基本線,所有的醫學院隨便你選,一定可以讀的成。要是實在不想考,我也可以讓你直接去讀大學,隻不過選擇的餘地可能不多。”
許菱雙愣了一下才說:“醫學院我是打算考的,雖然我隻有初中畢業證,但我一直都在自學,如果是我們本省的醫大,我還是比較有信心可以考上的。”
許菱雙他們這些基地長大的孩子都學過很多東西,唯一差一點的大概就是數學了,不過秦遠在這方麵很厲害,找他補一補大概也不會拖分。
“很好,年輕人有上進心,在這種時候還一直在自學,說明你是真的想在這條道路上長久發展的。”廖大寶說:“我說的那些你也記在心裡,可以給你吃一顆定心丸。哪怕分數差一點,隻要你去考了,就一定可以上。未來呢,一定是屬於你這種有天分又肯努力的年輕人的。”
廖原說:“是啊,我跟我爺爺一直在想要怎麼感謝許醫生,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讓許醫生去讀大學最合適不過了。當然了,我們不是在懷疑許醫生的實力,你這麼優秀,考是肯定可以考得上的。不過這次時隔十年才恢複高考,參加考試的人會非常多,萬一這次沒考好,許醫生又要浪費一些時間。所以呢,我爺爺想讓你安心備考,不用擔心成績的事情。”
許菱雙的表情很平靜,她說:“多謝副主席的好意,我會記在心裡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來京市讀大學,之後就留在京市發展?”廖大寶又問道。
許菱雙說:“這個暫時沒有考慮過,因為我不想跟秦遠異地相處。之前我去省城,也是因為他在省城。雖然我很在乎自己的事業,但家庭我也很重視。”
廖大寶大概不是很理解這種思維,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隻說:“要是在你們本省讀書也不錯,總之,先學完再說。”
這話說的就有點意思了,連許菱雙都覺得他老人家是話裡有話。
閒聊結束後,盧老太太叫保姆裝了一大包吃的東西,廖原又親自送秦遠和許菱雙回酒店。
路上,廖原說:“許醫生,我爺爺真的很重視你們這些年輕有為的青年,以後你的發展一定會很好的。”
許菱雙說:“你們太抬舉我了,比我有才華的人多了去了,我隻能儘量做到自己的本分。”
等到了酒店房間,許菱雙拉住秦遠的大手說:“今天晚上這頓飯是不是吃的奇奇怪怪的?話說廖家是什麼意思?讓我不用考試就去讀大學,也不怕我到時候學不好,將來畢不了業?這可是做醫生,真的走後門隻會害死病人吧。”
秦遠說:“廖家是想跟你套近乎,拉好關係,以後呢,讓你作為他們家最親近的醫生。你應該知道的,首長們是有專門的醫生的。”
“我知道啊,可那些都是國寶級的老專家了吧,我算什麼,他們要這樣籠絡我?”許菱雙很好奇。
“你現在確實很年輕,但你會成長,會學習,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個其他任何老專家都沒有的本領。”
許菱雙明白過來了:“我那個堪稱透視的感知?”
“沒錯,如果你把中西醫都學好,再加上你這個彆人都沒有的能力,以後有什麼細微的病灶你都會看的清清楚楚,這簡直就是一些疑難雜症患者的福音。”秦遠說:“另外呢,沒有人不怕死的,尤其是有能力有本領的人,死神麵前人人平等嘛。所以廖家想跟你搞好關係,將來他們就能第一時間得到最好的醫生。”
“所以才會有今天晚上這頓飯。”許菱雙說:“不過我覺得他們想得太多了,隻要是患者,不管是誰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儘全力。我能救的一定會救,救不了的我也沒辦法。”
“沒錯啊,但是他們不想跟你隻是醫患關係,還想跟你做朋友。畢竟,不管你再怎麼一視同仁,自己的親人朋友總是會另眼相看的吧?就說董老五,要是現在他去找你治病,你還會像之前那樣那麼嚴格嗎?”
“那肯定不會啊,畢竟現在是朋友了啊,多少都會溫和一點的。”許菱雙笑了起來:“好吧,還是你看的透。”
秦遠說:“你也可以看得透,你隻是懶得理會這些事情罷了。你信不信,等我們回到省城,過段時間廖原或者是那個戴子豪就會過去看你,順便給你送點禮物什麼的。”
“要是送吃的我就收,其他貴重東西我是不會收的。我們入職培訓的時候都說過了,不能收群眾禮物的,但是一點零食無所謂。”許菱雙一本正經的說道。
對於這些規矩,許菱雙是一定會遵守的,一來是因為她性格認真,二來呢自然是因為他們家不缺錢,沒必要為了所謂的禮物弄壞自己的名聲。
他們家的存款很多,秦遠的津貼又高,加上她現在的工資收入也不少,家裡又沒什麼用大錢的地方,存款甚至越來越多了。
秦遠捧住她嬌嫩的小臉親了一口,道:“好了,不說這些大人物的事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許菱雙眼睛一亮:“你明天可以陪我出去玩?”
“沒錯,明天上午會議就結束了,之後拍個大合影,就可以各回各家了。”秦遠說:“你上午多睡一會兒,然後找地方吃點東西,就讓廖家的司機把你送來會場,我那邊結束了就跟你出去玩。”
“太好啦。”許菱雙興奮的蹦了起來,然後她直接跳到秦遠的身上又把他撲倒在大床上。
第二天上午,許菱雙起床後,戴子豪就讓酒店的後廚臨時準備了一份早飯送過來,從雞蛋豆漿到蛋糕水果,應有儘有,可謂非常貼心。
許菱雙吃了早飯,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她把一部分容易弄碎的點心放進空間裡,其他東西還是放在外麵,這樣可以掩人耳目。
收拾好東西,司機就把許菱雙送到秦遠他們開會的地方去了。
這裡也是賓館,不過是屬於軍隊所有的,一般人進不去,但廖家的司機跟車子哪裡都能去,所以就直接給她開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剛好遇到秦遠他們這些人在大草坪上麵拍大合影,許菱雙就打開車窗戶,興致勃勃的在那裡觀看。
過來開會的都是營級和團級乾部,因為級彆問題所以大家的年歲都不輕了,一大群人裡麵,就屬站在最後一排的秦遠最為突出。
他又年輕又高大又挺拔又帥氣,加上陽光的笑容,許菱雙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的照片拍出來肯定特彆好看。
拍好照片,大家互相道了再見,秦遠就摘下帽子朝許菱雙那邊走過去了。
許菱雙從車窗探出半個身體衝他喊道:“走快點啊!”
秦遠笑了起來,拔腿開始跑。
還沒散開的人群看著這邊,有人好奇的問道:“這麼氣派的小轎車,這麼好看的女同誌,跟秦營長是什麼關係啊?”
“他說自己是跟愛人一起過來出差的,他愛人是個醫生,好像是來京市給什麼人看病的。”
“嗨,人跟人真是命不同,我都這歲數了才混了個營長,人家二十幾歲就是營長,連愛人都是醫生,還這麼漂亮,嘖!”
“咋的,嫌棄自家的婆娘不夠好看了?那就再找一個唄?我老家的婆娘我也不打算接來我身邊了,字都不認識,接過來怎麼生活?她不願意離婚,那就這麼拖著唄。”
秦遠這會兒已經坐上轎車摟著許菱雙了,車子朝著長城那邊開過去,許菱雙興致勃勃的跟他說:“戴子豪把照相機借給我了,我在想,我們都挺喜歡拍照片的,不如自己買一個。”
秦遠點頭道:“之前倒是一直沒想到這茬,等回去就買一個吧,百貨商店就有。”
兩個人在外麵玩到傍晚才回來,火車是第二天清早的,所以二人也沒有去外麵,就在酒店的餐廳吃了一頓晚飯,就上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許菱雙跟秦遠拎著大包小包走出房門,就看見了廖原和戴子豪。
“許醫生,秦營長,我送你們去火車站。”廖原笑著說:“早飯我讓家裡人準備了,包的很嚴實,你們想在火車上吃也可以,應該不會涼的。”
“多謝,你有心了。”許菱雙道,看來廖家人確實很想跟她維持長久的關係。
“應該的。”
清晨的道路很空曠,車子飛馳過大街小巷,廖原將一個紙盒子遞給許菱雙,道:“許醫生這次出差的收入,我們按照規定會彙給你所在的單位。這個呢,是我跟我愛人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許醫生可以收下。”
許菱雙打開盒子一看,裡麵是一架全新的海鷗相機,她立刻關上盒子,將東西遞回去。
“謝謝你跟你愛人,心意我領了,東西我不能收。”許菱雙認真道。
“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我不是在跟你客氣,我很認真的跟你說,我不會收這個的。再說了,相機這麼貴,怎麼可能不是貴重東西?我跟愛人的收入都還可以,我們自己完全可以負擔的起。”
廖原見許菱雙的態度非常堅決,也隻能歎口氣,將東西收了回去。
等到了火車站,廖原他們將許菱雙和秦遠一直送到車上,他說:“許醫生,過陣子我還會去拜訪你們的。小舟的事情,真是說上一千遍一萬遍都沒有辦法表達我們心裡的謝意。我們全家都很有誠意,想跟許醫生做個朋友。這次剛巧我媽的時間也不湊巧,沒能讓許醫生看看脈,等下個月,我陪她過去找你。”
“好啊,隨時歡迎你們。”許菱雙跟秦遠客客氣氣的跟他們握了手。
回到省城,秦遠立刻就回了營部,許菱雙則騎著自行車到處給熟人朋友送吃的,她還去了郵局,寄了一些奶粉、麥乳精給雙井村的親人。
第二天去了醫院,她又拿出一大包點心分給科室的同事們。
馬主任說:“我已經接到彭主任的電話了,說手術非常成功,那個患者現在狀態很好,應該會康複的很快。他還說小許你是個可塑之才,要是你願意的話,他想挖你去京市呢。”
許菱雙笑著說:“我還是想留在這裡。”
“對不對,我就說小許不舍得咱們的。”阮醫生笑著拍了拍許菱雙的肩膀。
一切重新回到正軌,許菱雙認認真真在醫院實習,空閒時間就看高考的書籍,如果秦遠在家,會給她講解數學題。
有這樣一個什麼都懂的丈夫,許菱雙實在是滿意極了,就是秦遠最近挺忙的,不能經常回來過夜。
李桃很喜歡許菱雙,除了上班和談戀愛,隻要許菱雙在家,她就喜歡泡在秦家。
許菱雙看書學習,李桃就在一旁打打毛線衣,然後幫她端茶送水,所以許菱雙總打趣她結婚後肯定是個賢惠小媳婦兒。
“許老師,你為什麼不參加這次的高考,要等明年啊?之前五哥說,以你的水平還是能考上的,就是學校可能差一點兒。”趁著休息時間,李桃好奇的問道。
許菱雙說:“因為我不想去上差的學校啊,我想讀省城醫學院。要是分數考的不理想,去不了醫學院,那我高考就沒有意義了。反正前後也就相差半年,我也沒那麼著急的。”
這一次的高考時間在十二月十一號,對於許菱雙來說,確實太過倉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