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蹙眉:“主子?”
又不是沒人,天寒地凍一路顛簸,這等事情何須她親去?“最遲不過三五天,請主子府中稍侯。”
韓菀卻搖了搖頭。
等,她並不想等,上輩子慢慢察覺商號不對勁時,她沒辦法,隻能在侯府一點點鬥,她煩透了這種不了解詳情的無力感。
韓菀想深入了解商號各層情況,父親當年就是這樣,在祖父安排下,每一環都親自去看過,各國走遍,才不會被底下人輕易哄騙,待著書房能看見的隻有書麵東西。
現在韓菀也要去,不僅僅是為了胡杜二人,她更想在這個過程中察看盧鄉大庫。
她暫無法走遍各國,但最起碼眼皮子底下是要弄清楚的,不能光知道重要產業有丹砂礦,每年年利幾何。
……
趕在閉城門前,很低調出了城。
盧鄉不遠,距郇都南門大約就八十裡,快馬三個時辰抵達。
夜幕下原野莽莽,雨停了,初雪將降,灰色鉛雲快速流動,北風凜冽,一襲青裘獵獵而飛。
韓菀穆寒並行而騎,韓菀連連揚鞭,速度很快,穆寒驅馬,緊跟在側。
身後嘚嘚護衛們急速的馬蹄聲,在夜色下曠原格外清晰。
風凜冽,韓菀扯開麵巾,冷風灌入肺腑,感覺很暢快,她說:“我還是喜歡這樣!”
縱馬奔馳,肆意如風。
而不是拘在一個小院子裡頭,天天圍著那幾個人打轉。
風吹散了她的聲音,她卻覺得很痛快。
韓菀側頭,看見穆寒沉靜的側顏,他始終控馬在她兩步位置,牢牢護著她一側。
她一笑,揚起馬鞭。
韓菀起了點頑皮心思,連連揚鞭,時快時慢,他居然始終保持一樣的距離。
身姿矯健雄渾筆挺,扯韁的動作很輕鬆,顯然他的騎術很高超。
好吧,韓菀聳聳肩。
速度重新放緩,風吹過,笑聲清脆順風散在夜色原野上。
穆寒不禁揚了揚唇,他追上去。
……
在拂曉的時候,一行數十人抵達盧鄉。
勒馬在坡上,俯瞰暮靄中連綿一大片屋舍的鄉莊,儘頭隱約可見格外高大的一巨大蒙蒙輪廓,穆寒告訴她,那個就是位於盧鄉的丹砂轉折大庫。
韓菀不清楚的,穆寒清楚,他本跟隨韓父多年,多少聽會一些,再加上後來被選中了,韓琮沒法親看的,他將會是少主的眼睛,其實前幾年開始,韓父就會適當給他講述一些細節關竅。
丹砂是韓氏最重要的產業之一,詳情他是知道的。
他給韓菀詳細講述這盧鄉大庫,這是郇國北部最大最重要的中轉庫,從欒邑礦山運往郇國北部的丹砂都會經過這裡。這裡還有一個絲絹大庫,因盧鄉本身就是一個大染莊,整一片的土地都是韓氏的,染莊是彩帛重要產地,很大,因此絲絹和丹砂的中轉庫也設在一起。
目及這一大片房舍都是韓氏產業,已能看見人出屋開始忙碌了,穆寒告訴她,這些人大部分原先都是流民和奴隸,被韓家收容救助後安置在這裡,自力更生,忙碌而安詳。
韓菀默默看了一陣,驅馬:“我們下去。”
另一邊阿亞忙道:“主子,二郎主叮囑,說需壓著些動靜。”
這是怕萬一胡榮杜義沒有貪,反而驚動對方,影響再次設法。
韓菀其實幾乎能百分百肯定的,但不好說,她點頭:“那就使個人先把管事叫出來。”
她取出玉印,在一方帕子上壓了壓,交給阿亞,阿亞領命而去,很快就帶回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管事。
管事剛起衣襟還有些亂,匆匆趕來抬頭一看,馬上女郎姿容絕俗氣質斐然,最重要是輪廓口鼻酷似韓父,忙深揖見禮,“小的見過主子。”
“起罷。”
韓菀緩聲叫起,然後就問起盧鄉和丹砂庫的情況,他自我介紹是染坊管事,姓閔。
閔管事忙道:“小人管染坊,庫房那邊知的不詳細。”
這個韓菀知道,方才穆寒給她說了,各設一名總管事,大家一樣大小,平時各管各的,以防一人坐大。
她挑著問了問,見和穆寒所說一樣,遂讓閔管事帶路直奔丹砂庫。去之前,韓菀吩咐分人守住幾個路口,尤其郇都方向的。
她瞥閔管事一眼,道:“不得聲張,否則唯你是問。”
閔管事心下一凜忙點頭稱是,挑了晾場側一條隱蔽小道,忙不迭將韓菀一行引到丹砂大庫。
丹砂大庫位於染莊最儘頭,一間間大青石建的小庫房共同組成的巨大密閉庫群。
丹砂庫牛管事還沒起身,昨夜吃了酒腦袋昏沉,初見閔管事不悅,隨即酒嚇作汗都出了,忙翻滾下床,“見過主子,見過主子!”
韓菀皺了皺眉,讓他立即整理好,牛管事慌忙套好衣服就冷水匆匆洗漱出來,仍一身酒氣,韓菀懶得廢話,直接讓他把庫房出入賬冊取來。
“哦哦。”閔管事回屋取了鑰匙,匆匆去取。
庫房前的文牘房打了開來,穆寒先一步掃視席案,看還算乾淨,這才請韓菀坐下,他肅立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