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菀猜得不錯,不幸中的大幸,兩種毒藥主藥部分相同,因而解藥有不少重合,發揮了一定作用。她中毒不深,又去了大部分毒血,再加上自家的解毒丸,堪堪能抵禦毒性。
隻不過,到底不是對症的,這解毒過程她會很難受,需要得到妥善照顧。
穆寒細細聽過脈,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
跪在地上重喘了一陣,他小心抱起韓菀。
追兵是暫時擺脫了,但對方還在搜索,需離得更遠一些,確保後續不再遭遇。
現下,也不知身在何處,莽莽密林,穆寒隻得望向天邊夕陽,先確定了方向。
密林之中,天黑得特彆快,入夜以後,深山中很危險,穆寒需要尋找一處穩妥的地點過夜,保證二人安全,並妥善照顧韓菀。
有什麼事情,都得等韓菀熬過解毒之後再說。
他重新背起韓菀,解下外衣小心披在她頭臉身上,防止樹枝荊棘劃傷她,擇了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走了極長一段路程,可能有數十裡,一邊走一邊尋,借著夕陽的餘暉,他找到了一個孤狼棲身的地穴。
穆寒把孤狼宰了,連屍體帶血掩埋掉,以防吸引大型猛獸。這地方是孤狼領地,如無意外,短時間內不會有食肉野獸闖進,算是安全。
地穴是天然地穴,大敞口微微往山壁凹陷,隻得二尺深淺,勉強能躺下一個人,很腥臊,好在還算乾燥。
穆寒不敢把韓菀放下,背著她去取木材,把穢物掃出去,打了小野物作食,又削了竹筒裝水。
趁著夕陽完全沒入山巔之前,割了不少茅草堆成床,儘量讓她睡著舒服一些。
……
旱雷隆隆,悶了幾天的雨終於下來了,好在不大,淅瀝瀝的,被參天古樹遮擋大半,隻有零星落在地麵上。
篝火升了起來,被移到地穴最末端。
韓菀模模糊糊醒了過來,頭腦和視線都很昏沉,好半晌,她才看清看見景物,以及回憶起先前發生的事。
穆寒正俯身在篝火前,他把野雞連皮剝淨,內臟掏空,用匕首削進架在火上的大竹筒裡。
他什麼也顧不上,先忙著給她整吃的,高大的身軀儘量向後,為她遮擋偶爾濺入的雨滴。
昏沉模糊,他黑色背影卻極清晰,和記憶中一樣魁梧健碩,如同山嶽。
韓菀有些恍惚。
她腰間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緊箍的力道,在滾滾波濤中,他的臂膀就像鐵鉗子一樣牢牢勒抱著她。
今日一切,和前生如此的吻合。
他還是這般奮不顧身的向她而來。
韓菀仿佛看見前生他的那張臉,分浪而出,水珠順著濃黑的眉峰滾下,淌進那雙琉璃剔透的眼珠子內。
但這一次。
他們終於成功脫險了,他們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韓菀情緒有些激動,呼吸急促起來,喃喃:“……穆,穆寒。”
穆寒馬上就察覺了,立馬返身,“主子!”
他扶起了她,將手擱在她脈門片刻,端起放在最裡側的一竹筒水,小心喂她喝。
韓菀抽顫了一下,蹙眉忍過一波疼痛,“……穆寒,我們是安全了嗎?”
“暫已擺脫追兵,今夜李翳應尋不過來。”
穆寒心擰緊,儘量放輕手上動作,他低聲回:“待到天明,卑職再護主子另尋路離開。”
那就是暫時脫險了,隻要小心一點,就不會再遭遇追兵。
“那就好。”
韓菀終於露出一絲笑。
她精神大振,就著穆寒攙扶喝下幾口水,他捧著煮沸的肉湯來,她也打起精神喝了半筒,嚼了幾塊肉。
吃了食,感覺有了些力氣,她撐著石壁慢慢坐起,把身上衣裳脫了。
兩人身上都濕透了,得烤乾才行,穆寒早解了外衣架著烤,以備她稍後替換,可惜這會還沒乾。
穆寒立即背過身,身後緩慢的嘶嘶索索,她重重喘著氣,此時穆寒心中並無任何旖念,隻剩焦灼,但卻無法相幫,這他是萬萬不能僭越的。
很艱難,韓菀終於把長衣長褲都脫下,身上就剩兜衣褻褲,她脫力栽倒在茅草床上,眼前黑了一陣,才緩過勁來。
穆寒把她的衣物都架在篝火旁,韓菀睜眼看了看他,他除了外裳還穿得好好的,他謹守身份,寧願穿著一身濕衣也不肯冒犯她。
她低聲說:“你把衣裳也脫了烤烤吧。”
這一身濕透生生捂著,萬一他也病了,那就糟糕了。
穆寒背身對著她,半跪低聲:“卑職無妨,請主子放心。”
韓菀不禁苦笑。
說了幾次,他還不肯。她衣衫褪儘,若他也脫了,那孤男寡女裸身同處,他怎能?
這是絕對不能侵犯的底線。
他怕韓菀又生氣,十分緊張,不敢回身,隻跪下低聲說:“卑職無妨,稍候外衣烤乾,卑職再換。”
韓菀實不願再逼他,輕輕聲說:“那你把你外衣挪裡一些吧。”
他把自己的外衣挪最外麵去了,烤的都是她的衣服。
她柔聲軟語,穆寒立即應了一聲,起身去把外衣挪進來。
篝火熊熊,那雨又停了下來。深山夜裡,溫度白日低上一些,火光跳動紅光不停閃爍著。
韓菀在他的背後,低低聲說著話,她讓他快快吃些東西,喃喃:“莫讓我心裡難受。”
穆寒心一顫。
他忍住了,胡亂應了一聲,把正烤著的野雞野兔取下,低頭撕咬。
……
穆寒不願意冒犯她,他謹守著心中底線,不肯再冒犯她,重蹈先前覆轍。
隻是事情變化,往往不會那麼容易如人願的。
夏□□.料單薄,大火熊熊一烤,很快就乾得差不多。韓菀把衣服穿上了,穆寒外衣也乾透了,他才肯換上外衣把中衣等脫下來烤。
韓菀喃喃囑咐一句,卻沒法再睜眼盯著他了。
她很難受。
不對症的解藥和毒性相抵,過程比正常情況還有難受多了,她一直努力表現輕鬆,但其實頭腦昏沉身軀乏力,四肢像灌了鉛似的,越來越沉,傷口所在的肩膀火辣辣的。
這還不止,她在吊橋撞到崖壁那會,肺腑受到震蕩,多少有些內傷,外傷可能也會有,後背至臀部正一片赤痛。
穆寒把隨身攜帶的藥物挑撿出來,能吃的都給她吃了,消炎的退熱的,還有治傷的,這讓她好過了一點,精神頭能多撐一段時間。
但換上乾衣服後沒多久,她就陷入昏迷,很快發起高熱了。
穆寒極焦灼,立即撕下衣擺,浸了大竹筒裡的水給她冷敷。
他能猜到解毒過程,但真到這一刻,他煎熬不減半分。
且韓菀高燒來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凶險,身體滾燙,渾身沒有一滴汗,臉頰通紅通紅的,整個人如同一塊洛鐵。
他大急,在如今,高熱和風寒並不能等閒視之,每年喪命於此者並不在少數。
穆寒立即背起她,奔進漆黑叢林,趕到他取水的小溪,用溪心最冷的水給她冷敷,把所有衣裳都脫下來給她裹上,緊緊抱著她,隻求她發汗。
皇天不負有心人,熬了半個時辰,她終於能發汗了。
大汗淋漓,一頭一身的汗水,仿佛整個人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汗津津的,臉上赤紅終於褪下來了。
可不等穆寒高興一會,她卻轉冷了起來了。
蒼白的臉龐似紙,手足冰涼開始發抖,她極冷,牙關咯咯作響,身體蜷縮在一起。
這個時候,她需要保暖。
可深山野地,沒有半床棉被,反她渾身汗濕,連乾衣裳都沒法換。
她冷極了,氣息開始紊亂,臉龐開始泛起一層青色,她連嘴唇都哆嗦起來。
穆寒脫去上衣,把她抱到篝火前,他將她摟在胸前,用體溫溫暖她。
她脆弱極了,伏在他頸間瑟瑟發抖,他心如刀絞。
可這樣還不夠,穆寒清楚,毒上加傷,她要是無法保溫,再把濕衣的汗吸回去,難保不會凶多吉少。
他雙手放置在她的襟口,他雙手在戰栗,半晌,他最終一咬牙,扯開了她的衣襟。
她把她的濕衣褪儘,連同自己的,赤.條條的,他閉上眼睛,摟著她躺倒在茅草堆上,緊緊覆在她身上,用體溫去溫暖她。
韓菀哼了一下,病重的混沌意識稍清了一瞬,她睜了睜眼,模模糊糊看見穆寒焦灼緊繃的一張臉。
他一直都在,從未遠去。
她唇動了動,忽淌下一滴淚。
忽然她就想。
他明明是那般愛她。
為她突破底線豁出去性命都在所不惜。
這樣刻骨銘心的感情,沒道理給不了他一點勇氣。
韓菀就想,……他拒絕她,這應是另有原因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雖然隻有一更,但是超級肥肥的一更噢!哈哈哈哈麼麼啾!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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