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父就在一旁說道:“二丫是要做神仙的人,哪裡還差這一口這個,叫你彆帶這許多,偏偏要丟人現眼。”
穆雪接過那些罐子,“謝謝母親,我時常想著家裡的味道。”
她的話向來就少,這隻說了一句,父親和母親,還有兄長麵上都立刻露出高興的樣子來。
相處不了多久,家人們便要告辭離開。
穆雪一路將他們送出衝虛觀,送到山腳下的大道上。
上馬車之前,張母拉著她的小手,百般不舍得,哽咽著說:“丫啊,要是師父太凶,打你打得厲害。你……你就還家來,爹娘還養著你。”
“瞎說什麼,沒得教壞孩子。”張父將妻子拉進車去,有些不太高興,認真交代女兒,“閨女,不能聽你娘的。你記著,在山上對師父須得恭謹,好好學本事,彆闖禍。如今家和族裡,咱整個村子可都指著你長臉。”
不論父親還是母親的說法,穆雪都表示可以理解,點了點頭,揮手送他們上車。
兄長大柱留在車外,避著人,悄悄揭起衣角,取出一捆纏在褲頭上的小包袱。塞進穆雪的懷裡。
“妹妹,自從你選上了,家裡來了好些人,送了不少金貴物件。聽說你們拜師父的時候是要給師父送禮的。到時候彆人家的孩子都有,隻怕你沒有。這是母親挑了好了叫我悄悄給你,你且收著用。”他小心左右打量,最後低聲強調了一句,
“彆聽父親的,家裡還有哥呢,要是山上實在待不下去,就家來,哥也能養活你。”
穆雪站在青山腳下,看著馬車揚起滾滾紅塵離去。沾了一身塵土的她,轉身往回走去。
夏彤也剛剛送彆親人,抱著父母留給她的包裹,哭紅了鼻子眼睛。
“我見著我娘了。以前,我爹總打我娘親,阿奶對娘親也很凶。現在娘親衣服也穿得好看了,臉上也沒傷疤了,比從前好了許多。”
穆雪牽上她的手往回走,夏彤邊走邊抽抽噎噎,還用袖子擦鼻涕,
“小雪,我挺高興的,真的。”
一邊哭一邊笑,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啊。
穆雪無奈地看她,“你娘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對了,有泡椒鳳爪,還有雪片糕和梅子糖,可好吃的。一會分你吃。你呢?”
“我的是醬瓜,鹹蛋,糟筍還有新醃的嫩薑。一會也分你嘗嘗。”
仙靈界的各門各派,不論宗門隱在何地,大多會在門派所屬的國度內,設立一些代表門派的道場。以便在凡間提高自己的影響力,廣招門徒,擇選優秀的弟子。
是以仙靈界雖然靈脈稀缺,但修真之脈依舊鼎盛相傳,並不明顯弱於靈力充沛的魔靈界。
歸源宗設在人間的道場,名為衝虛觀。九連山半山的這一座衝虛觀,最為宏偉壯觀,氣勢不凡。
主殿雖然設在半山,但從山腳這裡起,就設有迎客庭,茶寮和一些吃食酒肆,以便前來上香的信眾歇腳之用。
這些場所的經營打理,也由宗門的內外門弟子輪流擔任。
穆雪和夏彤經過一家麵攤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攤主竟然是一位熟人,此人姓楊單名一個俊字。乃是穆雪第一夜抵達山門之時,接她們進門的那位師兄,出身鐵柱峰。
“楊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穆雪和他打招呼。
“是小雪啊。”楊俊時常在廣場上看見穆雪打拳,對她很有印象,“我在這不是很正常嗎?這一周都輪到我值守呢。你們餓不餓,師兄給你們煮碗麵,吃了再回去。”
穆雪和夏彤便在桌上坐下。
隻見爐灶後的楊俊十分熟練地下麵,撈出,調上香油,拌入濃稠的花生醬,再撒一把鮮嫩的蔥花。
兩盤香味濃鬱的花生拌麵就擺在了她們麵前,還附帶兩碗熬了許久的大骨頭湯。
穆雪吃了一口,麵條筋鬥,醬香濃鬱,好吃得不得了。
夏彤都顧不上說話,大口吸溜,隻騰出手來比個大拇指。
“可是師兄,這樣不會很耽擱修行嗎?”穆雪十分不解。
楊俊哈哈一笑:“小丫頭們以為修行是什麼?躲在深山裡沒日沒夜地打坐嗎?”
“難道不素麼?”夏彤抬頭含含糊糊地說。
“是了,你們還沒有拜師,還沒人和你們細說這些。”楊俊手腳麻利地用一塊抹布收拾桌麵,“我們人呐,出生在紅塵中,修行自然也是離不開紅塵的。”
“沒有見識過這花花世界,沒有體驗過人間種種誘惑磨難,隻埋頭在深山一味苦修的人,是很難順利渡過修行道路上的人劫天劫的。”
“就好比你們女娃娃吧,小小年紀上了山,從未接觸過世間油腔滑調的男子。有一天突然下山,遇到了一位翩翩少年郎,對你拿出風塵中的手段,小意殷勤,百般嗬護。等你回了山,自然打坐時也是他的麵容,入靜也見著他的臉,這不就卡在情劫上了?”
穆雪和夏彤都哈哈笑了起來。
“彆笑,師兄我這說得還是淺的。”楊俊說著彆笑,自己也笑,“等你們將來就曉得了,隻有踏踏實實,曆儘千帆練出來的心性,在修行的時候才不易被魔障所誘惑,那些心劫,情劫,魔境劫才不至於過分凶猛。能順暢渡過去。”
“那我們也要下來煮麵,招呼客人嗎?”穆雪問。
“那也未必。若是入了內門,師長在傳法之餘,自然會根據你們的心性安排些不同的任務。比如去江湖上走走辦點瑣事。或是去某地救護一方百姓。也有可能去比較安全的秘境裡練練。誰又知道呢?”
他撓撓腦袋,“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師父總讓我負責照顧師弟師妹,辦點瑣碎事。從不給我派幾個刺激些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