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頁的手感極好,並不是完全的光滑,而帶著絲絲磨砂質感,劍修手指又非常敏感,指腹幾乎能將每一絲細微的起伏都傳達到位,微微的麻癢感不僅是出現在手指上,更像是撓在了心尖一樣。
雲漠緩緩地合上書頁,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瞥見幾乎都是空白的書頁中,有一頁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符號。
那是一個可愛的粉色小愛心。
“不好意思,”雲漠看著手裡的斯然,“一時間有點順手。”
被一張張翻開書頁的感覺特彆極了,書頁上似乎有著比常規感知更為敏感的部分,斯然能夠察覺到雲漠手指每一縷細微的紋路和每一塊微微凸起的劍繭,這種就跟過了電一樣,哪怕雲漠沒有主動合上,他也會受不了的主動關上封麵。
斯然默默地飄遠了點:“沒關係。”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洞府外的禁製被人給主動敲響,不僅是雲漠的洞府,斯然那邊洞府也是。
雲漠出了洞府門,燕芝正拿著一個超大號的食盒站在洞府前,看到他出來了,便微笑著把食盒遞了過去:“聽信之說,昨天為了救他,費了不少力,來,這是我新學的菜,味道還挺不錯,一半是偏甜口的,一半是偏辣一點的,小然肯定喜歡吃。”
雲漠接過食盒,規規矩矩地道了聲謝,燕芝便又問道:“我敲了小然那邊的禁製,一直沒有回應,這個點他居然不在洞府嗎?”
雲漠道:“不,他在。”
燕芝疑惑,似乎又想去敲敲斯然的洞府:“在?難道是累了還沒起來?這可不行呀,至少起來吃個午飯,我記得小然以前可是餐餐不落的——”
雲漠上前兩步攔住她的動作:“師娘,斯然他不在洞府內。”
燕芝一愣:“你剛剛不是說他在嗎?”
雲漠抿了抿嘴,說謊的能力始終沒能練好,便誠實道:“他現在……在我的洞府裡。”
燕芝微微一怔,隨後竟是一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格外欣慰道:“不錯不錯……哎對了,今天天氣也不錯,我看你們可以在這外邊擺幾張桌子,喝點酒吃點菜,氛圍肯定不錯。”
“斯然他……”雲漠對上燕芝認真出謀劃策的雙眼,深吸了口氣,低聲道,“他現在不太方便出來,我還是把食盒拿回洞府吧。”
此話一出,燕芝臉上的欣慰變成了驚訝。
她後退半步,上下打量了雲漠好幾眼,有種識彆三日刮目相見的難以置信,內心卻又想著,其實也正常,這群劍修不就是那種,開竅了後進展就格外迅速嗎?
她臉上重新浮現了笑容,聲音稍微壓低了一點,囑咐道:“修真者體質雖好,還是要注意一點,那幾個辣一點的就讓小然少吃點啊,不過你也是,昨天才跟著長老出去了一趟,居然還忙活了這麼久……年輕還是要節製點啊。”
斯然跟著撈人小分隊一同前往仙昀宗的事情,燕芝並不知情,她隻覺得自家養的豬終於邁出了拱白菜的第一步,大感滿意地離開了臨觀峰,臨走時還遙遙揮了揮手。
雲漠:“……”
不知道腦海中閃過了怎樣的畫麵,雲漠的後頸慢慢爬上了一絲微紅,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秋日的涼風讓腦子徹底冷靜下來,才拿著食盒進了洞府。
燕芝的廚藝絕對是一流,食盒剛一掀開,一股甜而不膩,混雜著淡淡辛辣味的氣息被撲麵而來,斯然嗖的一下湊了過去,封麵上明晃晃兩個大字:“想吃!”
雲漠坐在桌前,把食盒的蓋子放好,他看著掩飾不住垂涎表情的斯然,問道:“你……你要用哪裡吃?”
斯然:“……”
這個問題宛如一塊從天而降的大石頭,把斯然滿心的雀躍都給敲懵了,封麵上一時間各種震驚或難以置信的表情閃過,最後定格在了一個極其難過的小人表情上:“我都聞著味了——”
寶書幽幽道:“你打算拿什麼吃?”
斯然試圖做出最後的努力:“用封麵?我覺得我可以在封麵上開個口……”
“死心吧,”寶書給了最終判決,“要是能吃我早就吃了,有失必有得,接受現實,也是時候讓你感受一下每次都聞著味一次都沒有吃過的我的感受了。”
斯然:“……”
斯然書啪嗒一下倒在了桌子上,不動了。
雲漠見狀,看了眼麵前格外豐盛的雙人份大餐,又將一旁的食盒蓋子拿起來蓋了回去,在上麵下了一個用以隔絕氣體和溫度的陣法。
食盒本身也有保鮮功能,這樣一來,這盒內的食物至少能存數月。
斯然抬起封麵:“你不吃了嗎?”
雲漠把食盒收了起來:“等你能變成人的時候,我們再吃。”
“雖然食盒保鮮能力不錯,”斯然實事求是道,“但還是剛做出來好吃一點,以往那些存了挺久的食物,都是燕前輩特意做了特殊處理的,保證放很久味道也一樣好……”
雲漠耐心地看斯然的絮絮叨叨,末了才輕聲道:“我想和你一起吃。”
斯然所有字跡一亂。
“師娘廚藝很好,多放幾天,味道也很不錯,”雲漠也頓了頓,像是解釋般地又多說了幾句,這才轉到了正題上,“你現在這個樣子,會持續多久?”
這個問題,斯然不知道,寶書也不知道。
書的形態已經涉及到斯然最深層次的秘密,寶書自然無從獲取,斯然本想另辟蹊徑,修真界內靈獸妖獸化成人形之事並不罕見,也許能從他們身上找找辦法。
但是寶書又說了,變人的術法挺多,但對斯然這本書都不起效果,斯然書的形態明顯高出常規變人術法一個層次,這是本源上的壓製,任何外來的術法都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自己感悟。
之後整整半個月,斯然都在雲漠的洞府中,埋頭為“感悟”二字而努力。
隻是這感悟未免太玄乎,感悟久了就跟冥想一樣,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斯然睡著的時候封麵上還會冒出一串萌萌的zzz。
他第一次睡著醒來的時候,身上還被規規整整地疊了一床小被子蓋了上去,據寶書所說,這是雲漠給他蓋的,而且還蓋了挺久,拿著一床小被子對著一本書比劃半天,最後還是蓋了書下半部分三分之二的位置。
斯然納悶:“比劃半天?”
“可能是覺得,整個蒙上不太好,不蓋又怕你著涼?”寶書這次倒是精準地猜中的雲漠內心所想,“所以乾脆蓋了個三分之二,我記得凡人界不都是這種說法,蓋個肚子就行嗎?”
斯然:“……”
他這渾身上下一樣寬的形態,也是難為雲漠了。
這段時間內,燕芝又過來送了幾次午餐和晚餐,而斯然感悟仍處於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奮鬥中,沒法出門去見她。
一次看不到斯然,燕芝還能心想這是被雲漠給累著了,結果兩次三次都沒見到,燕芝就開始覺得不太對了。
她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幾次雲漠,也清楚雲漠不擅長說謊,他說出來的一定是真的。
斯然沒事,在雲漠的洞府裡,但就是不能出來。
一直到了半個月後,燕芝拎著食盒滿心狐疑地看著洞府前層層的禁製,心想,這禁製看上去是不是比以前多了幾層?扭頭又看了眼斯然的洞府,莫名感覺這洞府可能半個月都沒住人。
等把食盒交給雲漠後,她不由得的擰著眉,道:“漠兒啊,你可不要做出什麼……強迫人家的事情啊。”
雲漠拿著食盒的手一頓,表情有幾分不解。
“小然這都消失半個月了,宗內沒一個人見到過他,每次我來你都說他在你洞府裡,”燕芝語重心長,她這段時間下山看了不少時下流行的話本,腦洞飛出了天際,“這……我不知道你們具體發生了什麼啊,但這一切看上去都很明顯,你——”
她壓低了聲音:“你該不會把人給囚|禁起來了吧?”
雲漠:“……”
悄悄飄出洞府散心的斯然:“……”
變回人形!
必須得變回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