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嘉吸吸鼻子,他並不是不想哭出來。隻不過他從小就知道,像他這樣無依無靠的人是沒有哭的資格的,因為沒人在乎。所以他不肯落淚,反而固執的說:“皇叔,朕真的,不疼。”
傅景鴻不知他為什麼執意強忍,隻好扭頭語氣不善的對那幾個禦醫道:“都這會兒了,皇上都要疼死了!你們還沒商量出對策來?平時養著你們就是吃閒飯的?”
謝元嘉聽不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虛弱的說:“皇叔不要生氣,禦醫……也很不容易的。”多少也算他半個同行,主角這大號醫鬨也太不講理了,怎麼能在人家商量方案的時候威脅呢?
傅景鴻看他疼的冷汗一直出,隻能不住地給他擦拭涼水,都這會兒了還不忘教訓他:“皇上太過良善,不是好事。”
謝元嘉疼的沒力氣反駁,隻好點頭:“嗯。”
在傅景鴻下一次發火要把所有人拖去砍了的時候,那幾個禦醫終於商量好了對策,推了一個年紀最大最有經驗的禦醫出來。
那老禦醫枯瘦又有力的手摸到謝元嘉的腿,來回使勁折了幾次,巨大的痛楚撲麵而來,謝元嘉這會兒連喊都喊不出來,白眼一翻就要倒。
傅景鴻眼疾手快抱住他,把他緊緊地摟在懷中,溫柔的說:“元嘉莫怕,若是疼的緊,就先咬著我。”
謝元嘉哪敢咬他,又不是嫌活的太滋潤。他隻覺得眼前發黑,腿在老禦醫的折騰下像是被拆散了重裝,這古代又沒有正規麻藥,生接骨頭那不是得疼死。
他埋頭在傅景鴻的懷中,鼻翼間都是他身上好聞的草香味,眼中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生理淚水。
他以後,再也不騎馬了。
傅景鴻沒有這種安撫人的經驗,畢竟他對陰彆人比較擅長,但是謝元嘉不一樣,他實在不忍她受苦,隻好一掌把他批暈,乾脆讓他睡過去,免得受苦。
王太醫在那接了半天,才完成整個接骨過程。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把小皇上的龍腿放下,讓其他禦醫過來包紮,老態龍鐘的站起來說:“回王爺的話,皇上的腿算是接回去了。”
“算?”傅景鴻不悅的看他。
王太醫又擦了擦汗,沉聲說:“臣也不能保證就一定能養好,還是要看皇上自己的修養,若是養得好,也許還能和以前一樣的。”
傅景鴻不喜歡聽“也許”這樣的話,他盯著王太醫說:“不要‘也許’,要‘必須’。”
“是是是。”王太醫隻能點頭應下,一邊心裡無限歎氣,好不容易熬到快六十,眼看就能告老還鄉,誰知道臨退休還能來這麼刺激的一出。
沒多久,謝元嘉的腿就被一層一層的白紗布裹好,頭上的傷也被處理完畢,整個人又能安安靜靜的躺在被子裡沉睡。
傅景鴻清走了所有礙事的人,自己獨坐在謝元嘉的床邊,看他眉頭微皺睡著。
就算是吃了這麼大的苦,睡覺也還是這麼乖巧。傅景鴻忍不住伸出一隻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肉太少了。
“若是沒有本王護著,你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傅景鴻一聲歎息。
謝元嘉無知無覺,就算腿接上去了,但傷口都還在,即使是睡著了也能感覺得到,他睡得並不沉穩。
傅景鴻看他哼哼唧唧,心裡突然湧出許多以前不曾注意過的情愫。這麼仔細看的話,元嘉生的很好看,雖然和元真淳於雅那樣的美人不能比,但彆有一番美好。
尤其是那雙淡淡的雙唇,總是很溫柔的笑,說話也乖巧,叫自己“皇叔”的時候也好聽。
傅景鴻盯著謝元嘉的嘴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受了某種蠱惑一般緩緩地低下頭,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會兒。
軟的。
傅景鴻的第一個念頭。
他直起身子,滿意的想著果然如此。
從什麼時候起,對小皇上的情感從厭惡無視到喜愛,這都不重要了。傅景鴻從來也不是會自尋煩惱的人,不管以前如何,至少現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要擁有這個讓他喜愛的少年。
反正這天下也遲早是他的,小皇上自然也是他的,相信這事不會有任何人反對。
傅景鴻半倚在床邊愜意的沉思,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而感到詫異。
小皇上很軟,好騙的很,他還沒有得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