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禾抬眼看他,還沒開口,對麵陳三奶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隻不敢對著這邊再說什麼難聽的話。
她定了定神,自動把那邊的聲音給屏蔽了。
見桑正明還期待的看著自己,清清嗓子,開口:“謝謝,你也歇著吧,明個還要早起上工。”
桑正明原本就是出去後再回來,有點不好意思直接上床的意思,這會兒聽到她的話,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
更甚者,他私心的想著,她最好多需要他照顧些日子才好,這樣他就有機會跟她單純的在一塊兒睡覺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累,我不太清楚你們姑娘家的……那個什麼,所以我還能等會兒,毛巾要不要再燙燙給你?”他說著就要起身,“明個那小子過來給你賠禮道歉,你該應下就應下,他道歉是應該的,但原不原諒是你的事。還有,陳三奶那邊你不用管,倚老賣老的我見多了,扯皮撒潑起來你招架不住,有什麼隻管往我身推就是了。”
聽他提到了陳三奶,程佳禾側身過來正麵對著他,就問起了對方種種奇怪的行徑。
桑正明捋了捋順序,“聽族裡的長輩說,陳三奶年輕的時候跟我爺有過一段。我家以前條件還不錯,我爺那個人吧,性格比較犟,說白了就是沒什麼責任心,雖然沒真的發生什麼,可是在知道陳三奶順著她爹的意思要了當時彆人家四五倍的彩禮,並且默認分文不帶全部留給她弟弟,還要我爺寫保證書,每年要給小舅子多少錢之後,倆人的事兒就直接黃了。直到後來遇到了我奶……我奶是一個孤女,背後沒什麼依靠,可是我爺覺得沒有糟心嶽家挺好的,就娶了我奶。”
“我長的像我奶,我爺在我爸出生沒多久就因為外頭亂,出去找活兒的時候沒了,是我奶一個人辛辛苦苦把我爸拉扯大,還娶了我媽。隻是……”他神情低落了下來,“家裡條件不好,房子塌了,除了晚上出來上茅房的我,其他全部……”
這也是為什麼他長大後,掙多少錢都攢著,除非有自己相熟的需要幫忙,否則絕對不亂花的緣故。
頓了頓,又保證似的,“我體格挺好的。”家裡人都沒了,也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絕對不是身體不康健。
這也是為什麼他這麼大年紀了,手裡頭還有些錢,卻沒有多少姑娘熱絡的原因。
雖然現在不讓提這些迷信的事兒,但一來他自己當兵有些耽擱了,二來,即便有親近的人家想給他說親,也有那女方家心裡嘀咕,怕他命硬,所以就單身到了現在。
不過現在不怕,他眼睛亮了亮,送上門的小媳婦擱身邊躺著,他隻需要耐心地等待機會,把肉劃拉到鍋裡就成了。
橫豎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桑正明也不覺得有什麼丟人不丟人的,“陳三奶那邊曾經跟人家說過,因著我長得三分像我爺,六分像我奶,她見著了還能回憶回憶舊人,實際……”摸了摸鼻子,“實際覺得是我奶破壞了她的姻緣,要是能讓我順著她,似乎也就不算她輸……”
彆問他怎麼知道的,問就是陳茂根一喝酒就大嘴巴。
“這麼惡心人的想法,要不是說出去丟人,我才不給她留麵子。”桑正明哼了一聲,總結了一句,“壞人年紀大了依舊是壞人,不能看她老就讓著她,也沒人讓著咱不是?”
孤兒寡母的家庭注定受欺負,再加上他打小兒就背著命硬的名聲,桑正明從來就沒有什麼太多的憐弱心理。
畢竟真正弱的是他,陳三奶可一點都不弱。
到底說太多彆人的事影響氛圍,桑正明隨口說了幾句就停下了,然後將話題轉移到了她以後的想法和安排上。
不提以往很簡單,就衝著那小四眼的樣兒,就知道這女人的以往……怕是不大安分。
好在他心寬,過往就算寬成了長江,這會兒也縮成了他家的魚塘,他不會去多問,免得憋著了自個兒。
等天亮吃過了早飯,桑正明照樣去上工,程佳禾則是起身把該拾掇的拾掇好,然後心情忐忑的帶上家夥去掙錢。
而就在程佳禾帶著期待的心往大集過去的時候,桑正明專門挑了陳家那邊的地方乾活兒,一邊奔著多掙工分多分口糧的目標去,一邊狂吹自家那還沒牽上手的媳婦。
看著旁邊的本家兄弟,他臉上的高興一點不做假:“正生啊,不是我說你,媳婦娶進門是乾啥的?女同誌都愛吃個酸甜的東西,像我上回,就是多辛苦一點兒,也得給媳婦弄點李子什麼的甜甜口吧?瞧你家娟子饞的,怕是很久沒吃到了,你怎麼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婦呢?這事兒哪兒用的著她提啊,你就該自己提前想到啊!”
這人吧,就怕比較。
桑正生木著一張臉,尋思著生活對他的惡意太大了。
看來親舅是大隊長也沒用,至少外甥在哪兒乾活兒都受氣。
例如昨個晚上,他剛想跟媳婦親香親香,結果送命題就來了,“人正明哥給媳婦買手表了,你呢?我知道你辛苦,不跟你要手表,可人還給嫂子弄點果子甜甜嘴啥的,你就不知道在小事上心疼我!”
說這話沒彆的意思,也不是跟彆人比較,就是逗逗自己男人。
哪曉得桑正生一臉的悲憤,“我還怪你呢!我就想要一個娃兒!一個!你給我生了兩窩!一窩三個!誰家像我一樣的男人,媳婦兩回生六個娃兒的?”
“還全是兒子!”
“六個兒子啊!”
“你個敗家娘們,你可愁死我了,六個兒子,我跟你多大仇啊!”
他才22啊,老天爺為啥要這麼折磨他?
六個能吃的小崽子擱家裡待著,你不去乾活兒掙工分還想乾啥?還要手表?還要果子?
到時候這六個兔崽子成家娶媳婦了,你吃屁去吧!
還果子!
果殼都沒得吃!
這就是飽漢不知饑漢餓了,要是叫桑正明知道自己這本家弟弟埋怨媳婦生的多,保準牙都給他打掉。
他到現在才跟媳婦睡一張床,連蓋同一床被子的機會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