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桑正明想了想，到底是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佳禾，我們這兩天的話一起進出, 早上我也就不去工廠那邊賣茶葉蛋了，我不放心你們娘倆單獨在家。”
然後把朱小山這人睚眥必報的性格說了一二。
程佳禾沉吟了一會兒, “你說得有道理, 早上咱們可以不趕這個趟兒，等天亮再走, 那樣村子裡有人，有個什麼報複的想法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
“你跟我們在一起就好了。”程佳禾也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覺得自己不落單就沒什麼大問題。
他朱小山再狠也就那樣了，瞧著剛才那架勢, 典型的吃軟怕硬隻會背地裡耍陰招的。他們可以防範, 但沒必要太把他放在心上。
換了幾年前她或許會擔心，可現在那什麼都粉碎了, 後頭連個靠山都沒, 也就隻能仗著一身流氓皮來嚇唬人了。
心裡卻思索著，回頭得抱個狗回來養著, 好歹也能看個門。
接下來的兩天買賣還不錯，哪怕是沒估摸好份量剩下一點，回頭自己也能熱著當菜吃。
倒是茶葉蛋這東西回回都能賣光。
程佳禾調整了下數目，又趕著自己的娃兒大早上四五點就能鬨騰得你睡不著，索性兩口子把孩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一起去廠子附近賣早點。
因著這一樁調整，桑正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你調點餡兒，和麵的事情我來，包包子難不到我。”
不管美醜的，隻要餡兒味好又實在，總能有人買賬的。
程佳禾一想也是。
就他們兩口子這作息，完全隨著這小東西來。
她能鬨騰的你醒來後乾坐著陪她，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手上乾點彆的，大不了等她困了再陪她睡就是了。反正她醒的時候總有一個人沒法兒睡，輪換著來，就當她是定時鬨鐘了。
不過這幾天，彆看她心裡安慰自己說沒啥，其實心底裡還是有點忐忑的。
她也知道現在跟她上輩子的時間點不一樣，上輩子掃黑除惡是還社會安寧的一項行動，可這會子還是擔心那些小流氓啥的有自己的門道。
所以又過了兩天，在看見陳小麗偷偷摸摸過來的時候，程佳禾心裡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至於來的是誰她不管，反正他們是一家子的。
隻是沒想到與她心裡想的“報複”不同，陳小麗竟然是過來偷吃的！
字麵上的意思，偷著吃東西。
瞧她捂著肚子小心翼翼的舉動，程佳禾有點擔心，她該不會是有了吧？
一想到對方兩口子的尿性，她穩了穩神，大不了不賣給她就是了，這樣總不會還有什麼麻煩。
“那個……你們這生意不錯啊？”陳小麗訕笑著走了過來，“那什麼，茶雞蛋給我來倆，還有肉給我半斤，臘腸就給我四兩吧……”頓了頓，“都是熟人了，能便宜點不？”
程佳禾麻利的給前頭一位客人切了肉，聞言頭也沒抬，“你去彆家吧，我這個不賣給你。”
服務態度是有的，但基於對方的腦子有點不對勁，她寧願不賣。
反正她是老板她說了算，就是這麼任性！
就見陳小麗提了一口氣頓住，然後似惱怒又似不敢發火的模樣，“你！”
“我什麼我？”程佳禾無語的看了她一眼，特地大了聲音，似乎是對著後頭的人解釋，“你忘了你住你娘家的時候想法設法勾引我男人的事兒了？那會子我還懷了孕呢，你成天的給我添堵。還有上回，你男人還想不給錢白占東西，要不是我家男人正好在，我不定得吃多少虧！”
“所以啊，你這筆買賣我不做！”
“咱就是小本生意賺個辛苦錢，可禁不起你們折騰！”
就見陳小麗臉色迅速綠了，你了半天也解釋不出個什麼來。
程佳禾心說你氣就氣唄，反正我不搭理你，之後臉上掛著笑，興高采烈的招呼彆的客人。
也是巧了，今天正好是逢大集，來得人就有認識出陳小麗的，於是迅速向彆人科普了她家的二三事，
沒等她捂臉走，巧合的事情又來了，陳三奶牽著她寶貝大重孫來了！
這個客人可以有！
程佳禾累了一上午，就跟桑正明換了活兒，抱著孩子坐在一邊，看向陳來寶，“你要吃什麼？”
“我都要！”陳來寶倒是氣勢磅礴，隻可惜他太奶囊中羞澀。
“來寶啊，咱吃個茶雞蛋，你媽說今晚給你殺雞吃。”陳三奶哄著他。
陳來寶皺著眉，不樂意了，“不行，我就都要吃！”好幾天了，家裡總是說對門的出去做買賣了所以買不到，那他就自己找過來！
轉眼看到旁邊的陳小麗，伸手就指過去，“你給我買！”
程佳禾：“……”這算什麼？以毒攻毒？
不過這沒關係，桑正明瞅了半天，開口了：“你們可以去旁邊商量，彆影響我家做生意。”然後招呼後頭的人，刀子漏勺一起飛舞。
就聽陳小麗急了，“憑啥啊！你家害我進火坑沒完，這會子還要我買肉給你吃？做夢去吧！”
她看起來難道很傻？
見她不同意，陳來寶瞬間就不樂意了，指著她就罵：“你算啥東西！我太奶說你家都是我的了，娘家都沒了，你不指著我這個侄子還能指著誰？我跟你說，你今個要是不給我買肉吃，我就告訴你男人，說你跟彆人鬼混！”
然後語帶惡意的盯著她肚子，“沒了你肚子裡的賤種，你就得一輩子看我臉色過活了！”
這話嚇得陳小麗臉色大變，捂著肚子就跑了，再不敢跟他們糾纏。
程佳禾皺了眉，往裡頭站了站，想到了自己剛來時候陳來寶那惡劣的行徑。
這小崽子怕是廢了。
“你們也走，不賣。”桑正明煩透了，指著這倆就叫走，“我說三奶，你家有空能不能管管孩子？”
這麼大的人了，不送去念書就罷了，這教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正明，咱可真要多掙錢。”回去的路上，程佳禾扶著孩子的籮筐慢慢走，“陳來寶怕是廢了，我不想一直住在這裡，尤其是咱們閨女以後大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可不放心。”
這家子也是醉了，明明從兒媳婦到孫媳婦都挺正常，怎麼就任由孩子跟著他太奶變成這德行呢？
聽到她的嘀咕，桑正明冷笑，“你以為為什麼？”真要是正常，早就把孩子給掰過來了。
隻是對外會做人罷了，壞人全讓陳三奶一人擔了，不襯得他們名聲更好？
“那也不應該啊，孩子可是親生的。”她還是不明白，“沒有哪個當媽的能看著孩子長成歪脖子樹吧？”
“李紅娟就一孫媳婦，這個家除了她，彆的可都是一體的。”
“行了，彆想這些，咱們努力掙錢準備搬家！”他說道：“你坐上去吧，我推的動你們。”
程佳禾嗯了一聲，看到閨女揮著小手，乾脆伸一隻手進去讓她抓著玩，“這段日子咱們也攢了不少了，可是離著買鋪子還早著呢。”
總不可能為了買鋪子把家當全砸進去，手裡要是不餘點錢，後續的材料費都沒得找。
“佳禾，我……”想了一會兒，桑正明臉色有些黯淡的開口，“我不是很喜歡跟人借錢，我寧願多辛苦一段日子慢慢攢，隻是……”隻是不借錢，買鋪子的計劃要等好久。
沒等他話說完，程佳禾不在意的擺擺手，“哪兒就那麼容易發財了？掙錢慢不都是正常的？要真是掙錢那麼容易，大家的生活也就不會有差距了。”
她沒覺得這點有什麼不正常的，“不愛借就不借，我也不樂意跟彆人借錢。”當然了，要是能辦貸款，她是不介意跟銀行借錢的。
“我理解你，跟人借錢心裡就總是擔著一層事兒，喘不過氣。”不待他回話，繼續道：“就慢慢來，一家三口也沒什麼大花銷，相比較其他人，我們已經有了很好的開端。”
“而且說借錢，哪裡就那麼容易了？”她歎口氣，“你以前愛幫助彆人，有誰家困難你也借。這個人情吧，人家記著才叫人情，人家要是不記著，咱記著有什麼用？而且家家戶戶都困難，真要是開口向熟人借，也基本上沒指望。”
還容易叫人為難。
說句不太好意思的話，其他人的條件還不如他們呢！
反正她琢磨過味兒來了，他們兩口子都是那種喜歡關起門來過自己小日子的人。平常見著鄰裡的也都是正常交往打招呼，但有一點，就是不愛欠人情和麻煩彆人，尤其喜歡自己悶頭乾，努力的做到不打擾彆人。
人際交往這方麵，寧願少吃一點虧看清一個人後再不來往，也不會心裡惦記著占彆人的便宜。
當然，麵對陌生人的防備心還是有的，不可能上去就掏心掏肺。
這話說得桑正明高興，覺得媳婦跟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回到家，壓低聲音說道：“她睡著了，你先去洗漱，我把她抱著進去。”
“嗯，我順手把粥熱一熱給你吃，吃了咱們就歇下午覺。”她自己倒是不餓，隻覺得他天沒亮的出去到下午才回來，肯定又困又餓。
“不用你，我隨便對付一口就行。”
程佳禾明顯是說不過他的，隻能叫他把肉和蛋什麼的多吃點補補，反正自家弄這個，多吃兩口也不可能真就虧本了。
這一點桑正明還是知道的，家裡頂門立戶的男人就他一個，不可能舍不得吃喝把身子骨給累垮的。要是自己生病了，剩下她們娘倆的乾不了重活就不說了，媳婦還得分神照顧自己，那最終估摸著一家子都得累趴下。
還彆說，累了大半天，熱乎飯菜一下肚，再美美的睡上一覺，傍晚醒來的時候精神頭是真不錯。
說起精神頭，對門的最近跟霜打茄子似的，整天沒有精氣神兒。
錢大紅最近挺苦的，可是婆婆不講理，兒媳又埋怨她不管孫子，所以過得特彆不得勁。
剛好趕上最近貨源不多的程佳禾在家裡琢磨著包子的新口味，就上門來嘮叨：“……你說人咋就這樣呢？她自己沒娘家，咱當初跟她也說好了，房子給我家，我家當她娘家給她撐腰，還想咋的？就是當初她叫前頭一個給攆回來了，可那也是兩個人過不下去了，我是表舅媽又不是親媽，能說啥？”
程佳禾嗯嗯啊啊的，手裡仔細的碼著鴨蛋，等著過兩個月賣鹹鴨蛋，壓根就沒仔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