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太後,這一晚上跌宕起伏,連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太後看了他一眼,似怨非怨,心裡很是埋怨宋難言自作主張將長明帶進來,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好說太過火的話。
“宋相,你這位老師,到底是何來曆?”
宋難言道:“實不相瞞,當年臣拜師時,隻知老師名叫方長明,是臣老家的父母官,臣隨著老師入門學習儒家經典,當時並不知道老師還是修士,後來老師離去多年,我也隻當他老人家仙逝了,如今想來方長明這個名字,應該也不是老師真名。臣也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說宮中出事,連忙與老師趕過來了!”
太後心說這說了半天全是廢話。
“既然如此,你快讓你老師住手,寒夜真人鎮守宮廷數載,是先帝也極為信任之人,絕不會——”
話還未說完,她的臉色就變了。
不止是她,宋難言,連同其他所有人,也都神色大變。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寒夜略占上風時,長明忽然轉守為攻,召出四非劍,劍光步步緊逼,直接將對方退路截斷,再反手築起劍陣困住寒夜,直把對方逼得無招可出,不得不撕下人皮,亮出皮下的妖魔本相。
有人皮在身,總是束手束腳,無法發揮全部實力,寒夜也看出長明毫不留守,不僅僅是試探,而是真要置自己於死地。
他再不拚儘全力,就真要死在當場了。
寒夜不再猶豫,揭開身上禁忌,咆哮一聲便衝向劍陣,青麵猙獰,魔氣轟然如海,劍陣很快出現裂痕,被寒夜雙手強行撕開,破陣而出!
但他居然沒有對長明出手,而是直接消失在原地!
觀戰的枯荷心道不好,他隱隱猜到寒夜打算,抬手就想築起結界,卻是晚了一步。
下一刻,太後尖叫聲頓起!
她細嫩白皙保養得當的脖子被一隻手掐住,紫黑色的指甲尖端深深陷入她的肌膚裡,讓這個頸子裡發出來的所有聲音通通消失。
“住手!”
眾人大驚,卻不敢輕易出手,生怕打了老鼠卻傷了玉瓶。
寒夜也正是倚仗這一點,陰惻惻盯著他們:“都給我讓開!”
謝春溪等人都沒想到長明所說居然是真的,這妖魔不知何時殺了東海派長老寒夜,然後披上他的人皮,模仿他的言行舉止乃至東海派靈力心法,不,不能說模仿,謝春溪覺得這廝必然吸取了寒夜的記憶和靈力,化為己用,才能一點破綻都沒被察覺。
今日若不是長明,恐怕所有人都要被他瞞過去。
隻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宋難言的老師不管眼力還是修為,已經力壓在場所有人了。
其他人都沒敢動手,唯獨長明充耳不聞,並指禦劍,在寒夜尚且來不及反應之前,劍光化為長虹襲至眼前,竟然穿透了太後的身體,直接將寒夜一道盯死在柱子上!
“啊!!!”
四非劍的劍氣如何是妖魔能承受得住的,寒夜不斷嘶吼哀嚎,身體逐漸變黑,漸漸的化為濃水沿著柱子流下。
而與他釘在一起的太後,則在劍身入體那一瞬間變成一具白紙傀儡。
真正的太後,早就被長明偷龍轉鳳瞞天過海用障眼法安置在寢殿外麵,此時在近侍的攙扶下進來,雙膝虛軟,驚魂未定。
“陛下殘魂到底在哪裡?!”越澄波上前逼問他。
寒夜嘴角扭曲露出一個獰笑,直到身軀腐化,都不肯開口。
他自己既然已經難逃厄運,又怎麼可能會告訴他們?
……
蕭藏鳳將雲未思引到這裡來,明顯是早有準備。
春朝劍將自己周身屏障斬碎之後,蕭藏鳳卻消失在原地。
雲未思發現自己進入一個新的幻境。
眼前景物為之一變。
雲未思看見另外一個自己。
還有長明。
一把劍插在“自己”心口上,劍柄則握在長明手中。
劍尖穿透身體,血順著劍尖不斷淌下。
長明神色漠然,看著被四非劍所殺的雲未思,毫無波瀾。
“這是你應得的下場。”雲未思聽見對方如是道,“人魔殊途,你的存在隻會給我和這個世間帶來更多變數。”
那是長明的聲音,曾經多麼熟悉,現在就有多麼陌生。
這個幻境很用心,不僅連人物都栩栩如生,聲音還能影響心境。
雲未思想召喚春朝劍出來破陣,卻發現召不出來。
“這不是幻境,而是未來。”
蕭藏鳳自黑暗中步出,麵色和煦,如老友敘話。
“是你,和九方長明的未來。”
雲未思淡淡道:“我竟不知以你的修為,還能扭轉乾坤,倒置陰陽了?”
蕭藏鳳似未聽出他的嘲諷,反是語重心長:“雲道尊,你如今魔氣入心,除非修無情道,否則無法可解,你既已在九重淵清靜多年,又何必為了一個九方長明,重新入世呢?他不過是你修道路上的障礙,除了將你拉入泥潭之外,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