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藏鳳的神智還很清醒。
他自知死期將至,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黑焰中的“雲未思”燒成灰燼,另外一邊的雲未思朝他走來,嘴角微翹,帶著嘲弄譏諷。
蕭藏鳳明白了,被燒死的是雲未思的化身傀儡。
九方長明將禦物化神之術傳授給了對方。
以雲未思的悟性天分,想要在短短時間內學會,並非難事。
“你既然知道我即將入魔,又還怎敢用魔物的東西來對付我?”
雲未思哂笑,看蕭藏鳳的眼神如看死物,輕蔑藐視。
蕭藏鳳的脖頸漸漸沉重,他甚至無法再去看對方表情,隻能垂下頭。
他感覺雲未思與之前有一些差異,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不太像是那個八風不動的人。
但生命將熄,昏昏欲滅,蕭藏鳳嘴角淌血,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死死將目光釘在對方不斷走近的鞋麵上,仿佛要從上麵看出朵花。
耳邊響起雲未思妖魔一般的聲音。
“我知道你的魂燈在江離那裡,不過他一定趕不及過來救你了,真是可惜,當年他是怎麼布下這個局,現在我也要他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很快就輪到他自己了。”
不……
蕭藏鳳勉力張口,似乎想要說話。
血突然大量湧出,順著下巴染紅前襟,也徹底堵住他臨死前最後的聲音。
蕭藏鳳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雲海麵無表情,掌心簇起一朵藍焰,彈指落在蕭藏鳳身上,隨即焰火狂燃。
連同來不及逃脫的魂魄,全部燃為灰燼。
就算江離趕過來,也絕對找不到徒弟的一丁點痕跡了。
雲海覺得這樣處理太便宜他了,按照他的風格,起碼應該將蕭藏鳳的殘魂拘禁起來反複折磨。
但那樣一來,恐怕就會給江離循跡而來做手腳的機會。
要他說,對付江離蕭藏鳳這種人,雲未思的無情道根本不堪一用,還得他出手才行。
雲海一揮袖,屍骨灰燼隨風而起,消散在夜色之中。
長明那邊,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心念剛起,他就感到一陣牽引,似冥冥之中有無形之物,拉著他望向不遠處。
燈火通明,流光溢彩,塔尖在夜色下也泛著琉璃異彩,令人目眩神迷。
那裡是——
八寶琅嬛塔!
……
時間回到兩個時辰前。
皇宮內寒夜剛剛伏誅,但皇帝的殘魂依舊遍尋不至。
眾人不得不分散開來,四處尋找。
最後謝春溪在太後寢宮床底下找到皇帝三魂中的其中一魂。
一魂入竅,皇帝慢慢蘇醒,但整個人依舊是呆滯的,能睜開眼坐著,但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如被隨意擺布的傀儡玩偶。
這樣的皇帝,還不如躺在床上。
眼看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太後不由心生絕望。
她與先帝就這麼一個兒子,若皇帝出了問題,且不說圍繞帝位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單是幽國得知消息,就絕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就連現在向他們俯首稱臣的照月王朝,恐怕也會生出異心,趁著洛國內訌轉投幽國。
兩國聯手,洛國危矣。
幕後之人是鐵了心想以隻手攪動天下大亂了。
謝春溪與越澄波正分頭在宮內各處搜羅審問,希望再從可疑人物上找到一絲線索。
但恐怕希望渺茫。
太後垂淚不已,將大部分希望都放在長明身上。
在她看來,這位能夠憑肉眼就辨認出妖魔的真人,本事一定比其他人也大上幾分。
“明日,照月使者就要入宮覲見,皇帝如今這樣……還是我出麵接見他們吧,對外就說皇帝病了,這幾日要歇息。”
枯荷道:“事情拖了這麼久,宮中消息很難徹底封鎖,此刻惠王想必已經得知風聲,若他將消息透露給照月,照月使者就會無論如何都想親自察看一眼陛下的情形,還請太後節製悲傷,早做打算。”
太後一凜,很快擦乾眼淚。
“禪師所言極是,多謝提醒,不知二位有何建議?”
長明道:“我有一門法術,可以傀儡替身取代皇帝,不過這傀儡隻能維持一日,不能近水不能近火,若是離遠一些,蒙過他們並不困難。”
太後聽得長明所言,連連點頭:“如此甚好,那就拜托真人了!真人實在助我良多,今日若不是你,恐怕就要被那妖魔得逞了,直至現在我還不知真人尊姓大名,不知真人能否告知,我必讓人在宮中為您供奉長生牌位!”
長明道:“九方長明,無門無派,散修而已。”
太後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卻不得不裝出久仰大名的表情。
“原來是九方真人!”
旁邊枯荷先是微怔,感覺這個名字無比熟悉。
下一刻,他如遭雷擊,渾身僵住。
九方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