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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4830 字 3個月前

溫知寒看著用一個文靜小女孩童年照的程湛兮的頭像, 至於這個小女孩是誰,還用明說嗎?

溫知寒是想發完聊天記錄立刻刪除她的,讓程湛兮也嘗嘗紅色感歎號的滋味。

但她畢竟不是程湛兮, 沒有她那麼不要臉皮,所以她靜靜地看著桌麵亮屏的手機, 直到裡麵跳出來程湛兮的回複。

【她還和你說彆的了嗎?】

溫知寒:【無關緊要】

程湛兮:【謝謝】

程湛兮:【你可以刪除我了, 這次讓你先刪, 但我是不會道歉的】

溫知寒乾脆利落地把程湛兮刪了,刪完她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二指撐在額頭眉眼彎彎,笑著笑著她用紙巾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她知道她和程湛兮的差距在哪裡了。

程湛兮愛憎分明,感情濃烈, 能夠給予鬱清棠的也是火焰一樣的熱情,石頭都能給她燒化了, 何況是冰山。

溫知寒輸的不是愛,而是愛的表現形式。

懂得如何去愛, 和愛同樣重要。

首都國際機場的跑道一架架飛機飛往藍天, 畫出一道道直線。溫知寒坐在即將起飛的航班裡,發出最後一條消息,關閉了手機。

鄉醫院。

鬱清棠在肖春金的病房內, 手機震動, 打開了微信。

溫知寒:【我出國了,希望下次見到你, 你已經找到人生中的快樂。最後有句話想告訴你, 你很好很好, 還有你身邊那個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我都退場了,其言也善,參考一下吧】

程湛兮看著鬱清棠低頭對著手機屏幕出神,心裡百爪撓心,但是她的教養不允許她偷看鬱清棠手機。

所以程湛兮隻好在原地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道:“看什麼呢?”

鬱清棠收起手機,若無其事道:“沒什麼。”

程湛兮問:“誰發的消息?”

鬱清棠倒也不隱瞞,實話道:“溫知寒。”

程湛兮磨了磨牙。

剛剛她在車上和溫知寒偷偷聊天,避著鬱清棠,鬱清棠已經吃醋了,偏偏程湛兮目前不能明說。

現在溫知寒給鬱清棠發消息,讓她吃醋。

這女人怎麼回事?出個國還要在她們倆之間攪渾水。她隻想和鬱清棠攪亂春水,並不想搞其他水。

鬱清棠沒有把消息內容告訴程湛兮的意思,注意力轉向了病床前的肖情。

肖情用濕毛巾給她爸爸擦著手,給他剪指甲,弄乾淨指甲縫裡的灰泥,耐心仔細。

肖春金換上了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躺在病床安睡的麵容平和寧靜。

鬱清棠單手插兜,聲音淡淡:“肖情,跟我出來一趟。”

說完她就朝病房門走去。

肖情把爸爸的手掖進被窩裡,深吸一口氣,跟著她走了出去。

而程湛兮在原地回味鬱清棠清冷沉靜的語氣,她單手抄進大衣口袋,轉身出去時大衣衣角揚起又下落,空氣裡隱隱浮動的暗香,迎麵襲來。

程湛兮喜歡她麵對學生沉著理智、遊刃有餘的樣子,甚至想自己重返課堂當她的學生,讓鬱老師管教一下自己。

光是想象這幅畫麵,她的心跳便不受控製地加速。

溫知寒說她自卑,可但凡換一個平凡一些的人,都不敢將目光投往鬱清棠,或者隻敢在她路過的拐角,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

認為自己卑微如螻蟻的鬱清棠,不知道她也是許多人仰望的明月光。

病房外的走廊。

肖情鼓起勇氣看了麵前的班主任一眼,鬱清棠表情看不出喜怒。

肖情剛攢的勇氣泄去,低下了頭。

鬱清棠聲音不辨情緒地道:“為什麼不去學校報道?”

程湛兮靠在不遠處的走廊牆壁,處在一個恰好能聽清兩人談話,但沒什麼存在感的距離。

在處理學生問題上,鬱清棠比她專業得多,而且這是她的職責所在,程湛兮隻要旁觀就好了。

“不想念了。”

程湛兮聽到那個女孩子倔強的回答,在心裡嘖了聲。

“因為你爸爸的病情?”

肖情不吭聲,垂在身側的五指攥成了拳頭。

鬱清棠嗓音始終很平靜。

“你知道我和程老師到你家去的時候,你爸爸躺在床上,不停地流眼淚,求我帶你回學校念書嗎?”

女孩子的眼淚掉了出來,濺在醫院走廊的地磚上。

“隔壁的嬸子告訴我,你爸在絕食,想早早走了,不拖累你。”

肖情單薄的身軀開始顫抖,心口劇烈起伏。

她驀地抬起頭,眼珠通紅。

鬱清棠適時上前一步,把她的臉按在了自己肩膀上,走廊裡傳來女孩子壓抑的哭聲。

“老師……”

肖情在她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不能沒有我爸……”

鬱清棠溫柔拍著她的後背,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鬱清棠空著的那隻手尾指忽然被勾了勾,站在不遠處的程湛兮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尾指勾著她的尾指,程湛兮做口型道:我也要抱。

鬱清棠嗔她一眼。

彆鬨。

程湛兮就不鬨了,勾著的尾指也不放開,晃來晃去。

鬱清棠主動摸上她其他的手指,牽住了她的手。

程湛兮受寵若驚,這還是表白後鬱清棠第一次主動,包含占有意味的親近。

鄉鎮醫院條件一般,程湛兮打車讓司機送自己到停車的地方,把自己的車開了過來。鬱清棠坐副駕駛,肖情坐後座,腿上枕著肖春金,肖春金身上蓋著車內的毯子,臉被暖氣熏得紅潤。

一路開到縣醫院,鬱清棠去給肖春金辦理住院手續,程湛兮和肖情一塊守著肖春金。

處理好一切後,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從上午忙到現在的程鬱二人饑腸轆轆。

肖情不肯離開醫院,鬱清棠和程湛兮兩人出去吃飯,回來再給她帶晚飯。

肖春金在縣醫院清醒了一次,看到坐在病床前的肖情,緊緊閉上雙眼,把臉扭了過去,身子也吃力地轉了過去。

肖春金一輩子沒對女兒紅過臉,說過重話,自從肖情決定輟學後,肖春金看到她就跟看到仇人一樣,罵她,不理她,想用這種方法趕她去學校,但是都不奏效。肖情根本不理會,父女倆對著乾。

肖春金背對著女兒,心裡刀紮一樣的疼,疼得眼圈都紅了。

肖情在他身後道:“我會去上學的。”

肖春金愕然地睜大眼睛。

肖情把他翻了過來,眼睛含淚。

“鬱老師說會借錢給我,讓你做手術,等我工作以後慢慢還她。”

“她還說大學有助學貸款,隻要學習成績好,國家不會讓我沒有學上的。高中也有貧困補助政策,她會幫我爭取所有能爭取到的,加起來有不少錢呢。”

“你以後不要這樣了,就算我考上了大學,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以後怎麼活?”

肖情把父親攥拳的掌心打開,中年男人的掌心因為常年勞作布滿繭子,粗糲不平。女孩子細嫩的臉貼了上去,低泣道:“爸爸,我不能沒有你。”

肖春金喉嚨哽了哽,淚如雨下。

***

“先讓肖情留在這邊照顧她爸爸,等手術做完以後,再回去上學,學校我先幫她把學費交了,請個假。”鬱清棠吃了個七八分飽,就餐的速度慢了下來,邊吃邊和程湛兮商量,“程老師覺得呢?”

程湛兮勺子攪著碗裡的魚湯,笑笑說:“我覺得很好。”

鬱清棠聞言抬頭看著程湛兮。

程湛兮也看著她。

鬱清棠先笑了起來。

程湛兮摸自己的臉,好奇地問:“怎麼了?”

鬱清棠神情愉悅,說:“沒什麼。”

程湛兮也看出她心情好,道:“你在為了肖情的事開心嗎?”這句話有歧義,程湛兮改口,“我是說能夠幫助到她。”

鬱清棠說:“是啊。”

程湛兮挑了一下眉。

還加了語氣詞,看起來是真的很開心了。

其實這學期開學,鬱清棠的心理狀況就比在家的時候好了許多,她管理著班級,學生們喜歡她並需要她,幾個活潑的天天在她麵前刷存在感,比如童菲菲、向天遊、連雅冰、李嵐等人,向天遊成績坐火箭一樣往上升,上課也不開小差了,全班最聽講的之一就有他,上學期被他氣哭的胡娟特地跑到鬱清棠辦公室點名誇獎,其他科任老師也讚不絕口。

現在肖情的事也得到了初步解決,肖情需要錢,而她正好有錢,她能幫到她,幫到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鬱清棠隱約認識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她並不是一無是處,她還可以幫助彆人。

所以在麵對程湛兮時,不自覺地便從容許多。

人需要找到自我價值,才能夠在一段關係裡找到自己的容身之處,不是一味地依附,那樣的感情像空中樓閣,無所依托。對鬱清棠來說,安全感不僅是彆人給的,更來源於她的內心。

吃完打包了飯菜,還有一份給肖春金的粥。

回病房的時候肖春金仍醒著,桌上的電熱水壺在咕嘟咕嘟地燒開水,肖情搬著椅子坐在病床前,用遙控器調電視節目。

鬱清棠一進來,肖春金便掙紮著要坐起來。

程湛兮搶先一步,按住肖春金的肩膀讓他躺了回去。

鬱清棠把袋子放在桌上,道:“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肖春金身體虛弱,不太能說話,旁邊的肖情轉達道:“鬱老師,我爸想謝謝你。”

“我已經收到了。”鬱清棠招呼她到桌邊,“先過來吃飯。”

肖情走過來,看見桌上的飯菜,默了默,抬頭問:“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