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沒什麼事,就是咱們可……(2 / 2)

他剛抬手撩開床帳,季朔廷就睜開了雙眼,懶洋洋地看他一眼。

蕭矜道:“快起來,有要事。”

季朔廷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嘟囔一句,“你就不能再晚一個時辰來。”

“你這府中這麼吵,都能睡得著?”蕭矜將信扔到床上,自己搬了個椅子坐下,“蔣宿一大早來找我,說吳成運托他轉交給我一封信,你看看。”

季朔廷打了個哈欠做起來,往信上掃了兩眼,眉眼沉了沉,說道:“秦蘭蘭果真是何湛殺的?”

“不錯。”蕭矜說道:“因為他知道葉洵殺不了秦蘭蘭,按照葉芹當日所言,葉洵派人出手的時候被一個戴麵具的人阻攔,若不是秦蘭蘭毒發身亡,千機門必會被山莊趕去救援的護衛發現,從而計劃失敗。”

“何家這是也打算與葉家結盟了?”季朔廷繼續往下看,然後將信紙扔到邊上,開始下床穿衣,“跟咱們查到的所差無幾。”

“何湛的爹就任於翰林院,恐怕是在京城聽到了風聲,所以才倒戈投靠聶相,而何湛必定是得知了彆的消息知道葉洵的計劃會失敗,所以留了後手。”蕭矜說道:“秦蘭蘭一死,秦望即刻回雲城,海城知府前兩日也遇害,而他又曾是秦望的門生,葉家和聶相就是奔著秦望去的。”

海城是運輸軍餉的必經之地,北疆千萬將士就等著這一批補給,一旦軍餉在途中出了錯,北疆的將士們將麵臨滅頂之災。

皇帝先調三皇子去北疆在前,後派出蕭雲業在後,擺明了是剝奪了三皇子奪嫡爭位的機會,又將立大功之任交給六皇子,儲君之位屬意誰,已然十分明了。

更有甚者,皇帝或許已經動了殺心,想在六皇子登位之前為他清掃障礙。

蕭矜深知這一趟北疆之征隻怕凶多吉少,且北疆環境惡劣,沒了後續的補給,將士們未必能熬過這個早春。

聶丞相竟如此膽大包天,偷梁換柱暗動軍餉。

但何湛的行動帶來了京城的動向,至少這些日子的辛苦沒有白費,他們終於從其中查出了端倪。

吳成運的這封信其實作用不大,主要還是蔣宿送來得太晚,眼下軍餉成了最大的問題,若是葉家已經得手轉移走了軍餉,那麼等待北疆將士的將會是極為淒慘的結局,甚至有可能還沒動手打仗就先生生餓死。

聶相能夠換出軍餉,可見其朝中勢力已經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他敢做就能確保北疆的消息絕傳不到京城。

“如何?想到辦法了嗎?”

長久的沉默之後,季朔廷已經穿好了衣裳,轉頭詢問蕭矜。

蕭矜斜靠在軟椅上,用手支著臉,閉著眼睛像是假寐,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用不了多久劉家和齊家被抄的旨意就會傳來雲城,這兩家經商多年富得流油,必定能將軍糧的空缺給補上。”

季朔廷聽後笑了一下,“蕭小少爺是要當明匪?”

“明匪當不得,隻能當暗匪,不論如何也要補上軍餉空缺。”蕭矜的眸中染上沉沉鬱色。

這不是十條八條命,而是幾萬將士的性命,絕不是兒戲。

季朔廷站在窗邊,束起的長發露出光潔的後脖子,初升的朝陽迎麵探入窗子,他偏頭,金色的光勾勒出英挺的眉眼,笑容溫良而無害,“也確實該給葉家送上一份大禮。”

蕭矜與季朔廷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有著旁人所不能理解的默契,甚至有些話說了一半,另一人就已經懂了剩下的意思。

劫財一事不能動用蕭家或是季家的人,一旦打草驚蛇則必會失敗。

二人先按兵不動,等著京城傳來消息。

這正月十五一過,日子就快了起來,朝著二月奔去。

二月初便是海舟學府開課的日子,閒了那麼多日,陸書瑾終於又能捧著書本重返學府。

兩個月沒來舍房,被褥都泛著一股潮意,她先是將東西都拿出來曬了曬,又將其他必要的東西給一一整理,不打算繼續住在這裡了。

從那個小宅院走到海舟學府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住在舍房終究有諸多不便,在舍房更為自由清靜。

讓宅中的下人將東西全都搬回學府,她站在門外掛鎖的時候,正碰上了來舍房的梁春堰。

“陸兄日後不住此處了?”梁春堰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問她。

“我在外租了宅院,不住豈非白白浪費銀子?所以就暫時不住舍房。”陸書瑾道。

“看來日後就不能跟陸兄一同去學堂了。”梁春堰的語氣像是有些遺憾。

去年仲冬,陸書瑾調回甲字堂之後,梁春堰的確與她一同去學堂過一段時間,隻是那時候的陸書瑾情緒持續低落,且並無結交他人之心,一直與梁春堰保持著距離。

但梁春堰好像並不在意這些。

陸書瑾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笑,說道:“是啊,不過我們還能一起走出學堂。”

梁春堰跟著笑,隨後與她一同去了甲字堂。

甲字堂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鮮少有吵鬨的時候,與丁字堂為兩個極端。陸書瑾並不想有偏頗,但是在甲字堂裡念書習字,的確會讓她更容易平靜,也更舒坦一些。

如此一來蕭矜就往甲字堂跑得十分勤快,一下學就去找她,喊著她一起用午膳,晚上也將她先送回宅子再回去。

在旁人眼裡,兩人的關係仿佛又回到從前,自然而然也就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關於蕭矜好男風的謠言便久久不息。

有人堅信,有人不信。

但這也並不影響蕭矜分毫,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蕭矜依舊會壓著陸書瑾親吻,雖然每次都以辛苦的克製結尾,但蕭矜樂此不疲。

二月又是春闈的時候,天下考生皆赴京城趕考,一直持續到二月半才算結束。

接下來發生了四件事。

兩件大事,兩件小事。

頭一個大事,是關於劉齊兩家的降罪也終於落下來。

毫無例外,婦孺流放,男丁斬頭,家產儘數充公。

前去抄家的是何湛和方晉帶頭,其中葉洵在裡麵督察,連著五日轟轟烈烈的抄家行動,引起不少百姓的圍觀,將劉齊家宅之中所有值錢的物件全部搬走,名下產業與存在銀莊的財產也一筆筆全都清算個清楚,皆搬到西郊城外的驛站暫存,隻待清點完成之後再一並運去京城,上繳國庫。

第二件大事,是還沒等衙門所有東西清點完成,驛站就被山匪給劫了。

山匪個個人高馬大,臉上蒙著黑布,耍著大刀闖進驛站,把從劉齊兩家抄出來的東西和銀兩洗劫一空,搬得什麼都沒剩下。

雲城多年沒鬨過匪,誰也沒想到如今會突然冒出來一幫野匪來。

城外往北約莫二十公裡的地方有一處兵營,其中培養了三萬精兵,一直交由蕭雲業帶著,其作用是駐守雲城。

雲城是土地肥沃的富碩之地,養出了不少達官子弟,高門望族,這批精兵五年一換,若天下太平則一直駐紮於此,若邊疆動蕩則會跟隨蕭雲業遠征抗敵。

旦憑虎符行事,不認明主。

不過蕭矜這些年總跟著蕭雲業去軍營鍛煉,與其中不少將士關係交好,如今蕭雲業也不在城中,他騎著一匹快馬趕赴運營,調出來十幾二十人,隻要沒人發現,便不算是私自調兵。

蕭矜膽大包天,與軍營中的兄弟一合謀,挑了個夜黑風高的時機動手,與季朔廷一起搶了個盆滿缽滿。

將士們的行動力極為迅速,連夜將東西送走,去追趕運送軍餉的隊伍,在葉家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完成了這一切。

衙門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隨後趕去驛站檢查,發現東西果真搬空,趕忙又通知尚在睡夢中的葉知府,然而等他們知曉卻是為時過晚,再想追查也於事無補。

此案是一樁大案子,葉知府連著幾日不眠不休,查不出任何頭緒來,雲城之中人心惶惶,議論紛紛,不知這一批野匪從何而來。

這消息報上去必定會惹得皇帝震怒,葉家暫時將消息瞞下,不敢上報。

然後就是小事。

頭一個小事,是蔣宿這幾日非常悶悶不樂。

蕭矜發現他總是唉聲歎氣,萎靡不振,臉色極差,於是便詢問其原因。

蔣宿又重重歎一口氣,說道:“我前段時間撿了一隻狗回家養,那隻狗真的很醜,我有時起夜看到它都會覺得害怕。”

蕭矜很是奇怪:“你就為這事鬱結?”

“並非。”蔣宿說:“三日前我才發現那隻狗不是吃得太胖,而是帶了崽,它連下了六個小狗崽,個個都奇醜無比。”

說來這事,蔣宿就氣得不行,隻覺得梁春堰這人完全就是故意的。

本來蔣宿養狗都是在偷偷地養,不敢叫家裡人發現,每回將自己的飯剩下半碗給它吃。好在這黑心眼也挺乖,從不亂叫,起早和夜間帶它出去溜溜就行,在房中偷偷養了半個月也沒被發現。

但三日前這狗突然下崽,一連下了六個,蔣宿差點給它磕頭求它彆下了。

若是他心狠上一狠,把狗崽悄悄找個地方扔了,倒也能解決問題,但是看到那小小的一團在地上爬來爬去,蔣宿又很是不忍心。

剛出生的小狗崽很能叫喚,尖細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又有六隻,叫起來吵得他耳朵嗡嗡響,為了不被發現,蔣宿將狗崽全藏在寢房最靠裡的櫃子中,平日裡門窗一關,那聲音倒也傳不出來。

最要命的是黑心眼喂養不了六隻崽,蔣宿怕這小小一隻餓死,就喊著隨從起來大半夜給它們喂上兩次麵糊糊,白日他在學堂,就全交給隨從去喂。

連著三日,蔣宿就扛不住了,在喬百廉的課上也呼呼大睡,然後被吼出去站著。

提起此事,蔣宿簡直要掬一把辛酸淚。

蕭矜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說道:“那回頭我幫你找找那些狗崽的去處。”

蔣宿一聽,立即熱淚盈眶,隻覺得蕭矜是菩薩再世了,抱著他的胳膊不住地吹捧。

沒過兩日,所有狗崽就找好了去處,是城郊的養狗場,專門培訓獵狗和護院狗的地方,那裡正巧有剛下崽的母狗,足夠養活六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

蔣宿親自去了一趟,見那地方可靠,便也放了心地把小狗送過去。

後來在學堂裡碰到梁春堰他都是縮著脖子躲著走的,生怕他走到自己麵前一臉溫柔地問他狗命照顧得如何了。

還有第二件小事,就是喬百廉喊了陸書瑾去夫子閣中,提起萬卷書大賞會一事。

說是隔壁嵩縣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舉辦的文人聚會,會邀請很多上京趕考的人去參加,以文會友,同時也會讓前輩傳授後輩們科考經驗。

喬百廉想讓陸書瑾與梁春堰二人去參加,長長見識。

來回的路程要六七日,大賞會也要舉辦八日,總得要半個月的時間,陸書瑾沒有直接答應。

她在用午膳的時候與蕭矜提起此事,蕭矜說道:“我知道,是袁老先生組織的,他曾是內閣的大學士,相當有名望,告老還鄉之後總是喜歡辦這些以文會友之宴,每年春闈結束都會有這麼一次,你去看看也好。”

陸書瑾也想去看看,她見蕭矜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也十分支持她去,於是便回了喬百廉的話,答應前去嵩縣。

隻是梁春堰卻拒絕了,稱還有其他要事脫不開身,隻得遺憾放棄。

陸書瑾回去之後就開始收拾行李,萬卷書大賞會在三月初開始,趕在二月二十出門,路上行個六七日,早到一些也不打緊,若是路上耽擱了,時間也足夠。

她這邊忙活著收拾東西,那邊蕭矜就纏著喬百廉不放,就等著喬老鬆口讓他也陪著陸書瑾一同前往嵩縣。

眼下蕭雲業趕赴邊疆,喬百廉並不放心他去外麵亂跑,起先沒有答應。

但是蕭矜軟磨硬泡,往夫子閣跑了好機會,回回都給喬百廉保證絕不會在外惹是生非,且說陸書瑾性子柔弱,去了外麵指定受欺負,有他在也能保護陸書瑾。

如此不知疲倦地勸說,成功讓喬百廉感到厭煩,鬆了口讓他也一同前往。

蕭矜興顛顛地收拾東西,與陸書瑾一同坐上了海舟學府的馬車,將趕車人換成了陳岸和另一個蕭家隨從,而後出了雲城前往嵩縣。

二月下旬,天氣已經不算寒冷,太陽一出來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陸書瑾頭一回這樣出遠門,她趴在車窗上,探出半個頭往外看,風撫過她的發,在白嫩的臉旁肆意飛舞,將沿途的風景儘收眼底。

蕭矜坐在她旁邊,盯著那碎發許久,最後伸手將碎發攏到她的耳後,問道:“你有想過要回姨母家嗎?”

陸書瑾沒想到他突然提起此事,便扭了個頭說:“當然沒有。”

“我如若回去,定然會被他們抓起來,再扭送上花轎去。”陸書瑾道:“他們對我隻有養恩沒有育恩,日後我若是賺了銀錢,再將這些年所用的銀錢還回去,與他們兩清。”

她雖然看起來嬌小柔弱,但那雙眼睛總是滿含力量,有著她自己的主意和主張,把自己的什麼事都一一考慮好,不需旁人操心。

蕭矜對她這模樣頗為喜愛,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摸了兩下就往下滑,揉著她的臉。

隨後他就彎腰湊過去,落一個吻在陸書瑾的臉頰上。

這段時日蕭矜黏得很緊,有時候會影響到陸書瑾看書習字,於是她製止了蕭矜這種無時無刻的索吻行為,嚴格縮減,要求一日隻準一次。

蕭矜強迫不得,偶爾哄騙倒是能騙到,但也不是次次都能得逞,是以每次親吻他都要抱著陸書瑾很長時間,直到她出手推拒,扭頭躲閃才肯停下。

隻是蕭矜結束一吻就匆忙離去的次數也漸漸增多,讓陸書瑾很是摸不著頭腦,問了兩次蕭矜支支吾吾並不回答,她隻得作罷。

白日趕路,晚上找客棧住店,兩人一人一間房,邊走邊玩,如此行了四日。

第四日夜晚進了客棧,陸書瑾坐在桌邊抄錄書籍,蕭矜則像前幾夜一樣先去檢查門窗,確認都可以鎖上且從外麵打不開之後,才回到桌前。

他又點了一盞燈,說道:“光線太暗下看書對眼睛有傷,不用給客棧省燈。”

陸書瑾應了一聲,從書本中抬起頭,“咱們還有多久到?”

“再行個三日吧。”蕭矜說:“路上沒有耽擱的話,應當會在二十七之前到,還有時間去縣裡玩一玩。”

陸書瑾問,“你先前去過?”

蕭矜輕笑,“自然,學了騎馬之後坐不住,與季朔廷一起在雲城附近的城縣都去玩過。”

兩人正說著,忽而有人叩門,是店小二送進來的茶水。

陸書瑾正好渴了,提壺便倒水,喝了兩杯後方解渴。

蕭矜卻麵露古怪,拿起其中一個杯子到麵前仔細瞧了瞧,再用指頭一抹,也不知道在探查什麼。

陸書瑾湊過去,沒從白杯子上看出什麼端倪來,問道:“怎麼了?”

“無事。”蕭矜擱下杯子,轉身就出門喚了陳岸,交代了他一些事情。

不多時,陳岸去而複返,手裡拿著兩個瓷瓶,還有一個包著帕子的東西,陸書瑾偏頭看了一下,沒瞧出是什麼。

但是見狀也知道這情況定然不是蕭矜口中說的無事,她看著蕭矜走過來,又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陳岸關上了門,房中安靜下來。蕭矜從瓷瓶裡各倒出一顆小藥丸,“張嘴。”

陸書瑾張開嘴,那藥丸就被他送到了嘴裡,順道往她臉上輕輕掐了一把,而後隻聽他低低道:“沒什麼事,就是咱們可能入住了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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