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你會娶我嗎?(1 / 2)

陸書瑾偶爾也會看話本。

她在話本上看到過關於黑店的描寫,多坐落於人煙稀少的荒僻之處,白日裡是老老實實經商,夜間門卻乾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雁過拔毛,獸走留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陸書瑾頓時有些害怕,雙眸流露出怯意,壓低聲音道:“那咱們現在趕緊走?”

蕭矜搖搖頭,不讚同:“天色已晚,趕夜路不安全,且海舟學府那馬車也睡不下我們二人。”

海舟學府的馬車其實並不小,但比之蕭府的馬車卻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不是窄小就是坐墊硬,還泛著一股朽木的味道,總之在蕭矜嘴裡沒落一句好。

陸書瑾見他遊刃有餘的模樣,似乎已經是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便道:“你想如何?”

蕭矜往窗子瞟了一眼,說道:“先將計就計,看看來者何人。”

陸書瑾沒碰上過這種事,她想起話本之中描寫的那些黑店做人肉包子的事,心裡就有些打悚,而後道:“那咱們今兒晚上啃餅子算了,彆吃客棧的東西。”

蕭矜見她對餅子非常執著,沒忍住笑了下,“無妨,這裡又不是荒郊野嶺,隻是村郊罷了,我已經讓陳岸去村中買吃的了。”

以陸書瑾現在手裡的存銀,無論如何落魄不到吃餅子的地步,但不知道為何她就是對乾餅有種執念,隻要在城中停留,她就下車去買兩個,說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等蕭矜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她抱著乾餅啃了大半。

她對乾糧很依賴。

蕭矜說:“你先看你的書,什麼都不用擔心,隻不過今夜咱們要睡一間門房了。”

雖然說之前有三次同床共枕,但乍一聽到這話,陸書瑾還是耐不住心頭一跳。

蕭矜起身,往床榻走了兩步,低低嘖一聲,“這床榻好小,不知能不能睡下我們二人。”

他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像在陳述事實,但嘴角卻是翹著的,轉頭問陸書瑾,“你應該不舍得讓我睡地上吧?”

陸書瑾合上書,也起身走到床榻邊,又往地上看了一眼,含糊道:“擠擠也能睡。”

這地板根本不是能夠打地鋪的地板,臟得不行,讓蕭矜睡地上他大概寧願睡在馬廄的草槽裡。

他去隔壁房將被褥抱過來,鋪在床榻上,說:“咱倆還跟之前一樣,一人一床被子。”

並且轉頭向陸書瑾保證,“我絕對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陸書瑾聽了這話,便隨意扯了下嘴角,說道:“你隻要彆又給我暖腳就好。”

說起此事,蕭矜的思緒卻飄到另一處地方,他沉默了會兒然後說:“你的手腳冰涼,可能是體內寒氣太重,從前在姨母家吃了不少苦養得隨意,日後可不能再如此,等回了雲城我帶你去尋杜醫師,讓他給開些藥調理身體。”

陸書瑾啊了一聲,遲疑道:“不用吧。”

她知道自己身子不大好,但是這幾個月過得都是好日子,偶爾也會喝燉的雞湯補身體,她隻覺得日後多吃多補,慢慢養回來就是。

以前總是一兩個月不來的月事如今好像也在好轉,隻是日子還不太規律罷了,二月是月初來的,腹部依舊疼痛難忍。

蕭矜很嚴肅道:“用的,身子的事不可馬虎,喝一段時間門的藥養一養就好,不會喝太久。”

陸書瑾也不再有異議。

很快陳岸就提著熱騰騰的飯菜回來,擺在桌上讓兩人吃。

陸書瑾吃飯比較慢,又見不得浪費,總是一個勁兒地想把飯吃完。

蕭矜見狀便阻止,讓她晚上彆吃太多,否則腹中積食也受罪。

一頓飯吃了小半時辰,吃到最後飯菜都涼透了,才讓陳岸給撤下去。

隨後蕭矜讓人備了水,回到自己的房中沐浴淨身,洗乾淨之後穿著單薄的裡衣,外麵隨便披著一件外袍就去了陸書瑾的房。

他伸了個懶腰,困意已然襲上眉梢,走到陸書瑾的麵前來。

陸書瑾低著頭看書,鼻尖一動,聞到了清淡的烏梅香氣,是從蕭矜的身上傳來的。

這烏梅香氛不用想肯定是他讓陳岸帶著的,但他也沒有那麼講究,前幾夜沐浴時並沒有用,隻是今晚要與陸書瑾睡在一起,所以才往浴桶裡倒了一點。

這味道輕淺,乍一聞就是梅子的清香,是不甜不膩的氣味,適合男子用。

蕭矜將她的書拿走合上,說道:“你去洗漱,今夜早點睡,夜間門有得忙活了。”

陸書瑾知道他話中之意,便將書給收拾起來,眼看著陳岸還在備水,她也不著急去隔壁房,隻是像閒聊一般開口,“萬卷書大賞會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蕭矜正在收拾床鋪,聞言頭也不抬地回道:“就是一群文縐縐的人聚在一起哀歎生不逢時,壯誌難酬,無趣得很。”

“就站在一起互相吹捧嗎?”陸書瑾好奇。

“也不全是,也有一些飛花令之類的樂子,或是拿出自己所做的詩出來攀比,隻是文人骨傲,誰也不服誰,每年都爭得厲害,聽說去年有兩個年輕的打起來,腿都給打折了。”

陸書瑾瞠目結舌,心想著文人大會還能打起來,那得吵成什麼樣。

“不過你放心。”蕭矜轉頭對她說:“有我在,誰敢跟你吵我就抽誰大嘴巴。”

陸書瑾趕忙搖頭,“還是算了。”

她見陳岸已經備好了水,便抱起衣裳去了隔壁房,將門反鎖之後才開始脫衣。

雖是早春,有些時候天氣很暖和,但陸書瑾依舊穿了裡三層外三層,隻是她身形單薄是以並不顯臃腫。

脫了外衣露出嫩白的肩,最裡麵一層便是她日日都纏著的裹胸,這玩意兒她隻有在沐浴的時候才會解下來。

她脫完之後泡進了浴桶中,出門在外也講究不了那麼多,她草草地洗了一下便穿衣回房。

蕭矜已經熄了一盞燈,房中稍顯昏暗,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陸書瑾關上門走過去,他就扭頭看過來,那雙好看的眼睛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很亮,像是看見了肉包的小狗,帶著明晃晃的期盼。

儘管他自己並不想如此表現,但那臉上仿佛寫著:陸書瑾快來睡覺!

她停在桌邊,問道:“熄燈嗎?”

蕭矜說:“熄了吧。”

他睡覺一直有留燈的習慣,但是今晚情況特殊,不能留燈。

陸書瑾一吹,就熄滅了燈,整個房中頓時陷入了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這種黑暗,什麼都看不見,扶著桌邊小步往前走著,摸索去了床榻邊上。

剛靠近,就有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慢慢往前帶,拉到床邊時才鬆手,蕭矜說:“小心點。”

陸書瑾脫了鞋,在床尾的位置上了榻,走到裡麵躺下。

這張床榻確實小,甚至比舍房的那張床都小,陸書瑾躺下去的時候,肩膀直接就蹭到了蕭矜的肩,她稍微側了側身,問道:“你會被擠掉嗎?”

蕭矜笑了一下,“不會,我儘量不去擠你。”

他說完,就傾身過來,在她臉頰上落了一個吻,說:“快睡覺。”

然後就是漫長的安靜,陸書瑾耳熱了一陣,很快睡去。

陸書瑾的睡眠向來不怎麼好,有時候有些輕微的動靜就能將她吵醒,更何況身處陌生的環境裡。

所以窗子傳來細微響動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隻是意識還沉在睡夢之中,有些迷糊。

但很快,門那邊也傳來聲音,像是有誰在外麵嘗試推門。

門窗都被蕭矜鎖住,這樣推當然是推不開的。

陸書瑾因此徹底驚醒,下意識抬手去推身邊的蕭矜,卻摸了空。

她心中一凜趕忙坐起,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緊接著聲音幾乎貼著她的耳邊響起,“彆出聲。”

是蕭矜的低語。

此刻的他像一隻潛伏在夜色之中的獵手,完全與黑暗的氣息融在一起,將聲息斂得乾乾淨淨。

陸書瑾趕忙點點頭。

蕭矜鬆開她的嘴,在她耳邊道:“你就在床上彆下去,來的不是客棧中的人,有些危險。”

陸書瑾不握刀劍,自是沒有一點打架的能力,知道麵對這種情況老老實實地躲著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於是又衝蕭矜點點頭。

那雙眼睛在虛無縹緲的月光下緊緊盯著蕭矜,模樣像受驚的小鹿。

蕭矜在她後脖子上安撫地揉了揉,欺身過來吻了下她的嘴角,“彆怕。”

然後他起身下榻,沒發出一點響動,披上了外袍隨意一係,勾出一把月牙似的彎刀反握在手中,背靠在窗子旁邊的牆上,將彎刀橫在麵前屏息等待。

窗子外麵的聲音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

片刻後,巨大的聲響炸開,有人撞破了窗子翻進來,月光的銀華傾瀉而入,灑在地上。

破窗那人腳都還沒落在地上,就被蕭矜一個閃身上前,刀刃劃破脖子,血液頓時飆濺,悄無聲息地倒地。

陸書瑾見狀被嚇得不輕,整個人藏進了被窩之中。

從窗子跳進來的人一個接一個,很快就與蕭矜纏鬥在一起。

陸書瑾看不懂那些招數,隻覺得來人出手迅猛無比,似乎是奔著取蕭矜性命而去。再厲害的人以一敵多終究吃力,蕭矜似乎漸漸落了下風。

月光之下刀光劍影,寒風鼓動空中的血腥味。

陸書瑾緊張地看著,思緒飛快轉動。

從目前的形勢上看,蕭矜很危險,他應對得越來越吃力。

但陸書瑾又直覺不對勁,蕭矜並非莽撞之人,若是他沒有把握應對這些人,又怎會選擇留下來?

正疑惑時,忽而有一人發現了她,放棄攻擊蕭矜轉頭直奔著床榻而來。

陸書瑾瞪大雙眼,眸中倒映出高高舉起的利劍,下意識往後縮去。然而下一刻就見蕭矜欺身而至,雙手如鬼魅一般纏上那人的頭顱,腕間門不知如何用力,隻聽“哢吧”一聲,那人的脖子發出脆響,整個頭顱被擰得錯位,刹那間門就沒了生息。

蕭矜隨手摔下屍體,麵色冷得嚇人,轉瞬又攔下後麵衝來的人。

刀劍相撞的聲音懸在頭頂,陸書瑾坐起來往床角縮去,眼看著蕭矜在吃力的情況下將來人一一殺死,卻不料最後還是中了一劍。

屋內沒有點燈,僅憑著一點點月華照亮,導致視線所能看到的東西極其有限,陸書瑾隻看到那人的長劍刺過蕭矜的腹部,雖然很快就被蕭矜的刀刃劃破喉嚨,但腹部噴出的血卻染紅了他的衣袍。

陸書瑾在那一瞬間門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了一聲蕭矜的名字,繼而整個身體顫抖起來,飛快地往床榻下爬。

蕭矜喘著粗氣,一手捂著傷處一手扶著桌角慢慢坐了下來。

地上都是屍體,血流得到處都是,陸書瑾卻顧不得其他,穿著長襪的腳踩在滑膩膩的血液上,幾步跑到蕭矜的身邊,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兩隻手抬起來無措地晃了一下,又很快放下,“我去叫陳岸!”

蕭矜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黏膩的血液就汙濁了她的手,“彆出去,就在這裡喊。”

陸書瑾沒時間門想那麼多,急忙扯開嗓子叫道:“陳岸!你快去找醫師,你家少爺受傷了!”

聲音傳出去,卻沒有得到回應。

房中分明是冷的,她穿得也單薄,但她還是瞬間門就急出了一頭汗,聲音顫抖,“怎麼辦,沒人回應,你有沒有帶什麼傷藥,我先給你處理傷口!”

蕭矜微微搖頭,氣息依舊不穩,“你接著喊。”

於是陸書瑾接著叫,但叫了幾聲陳岸一直沒有回應,反倒是又有一人從窗子翻了進來。

陸書瑾嚇一大跳,下意識往前一步,以單薄的身軀擋在了蕭矜的麵前,怒聲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竟然對蕭將軍的嫡子出手,當真以為出了雲城就追查不到你們身上了嗎?”

“找的就是蕭矜。”那人開口,聲音低沉。

陸書瑾的記憶力好,這聲音她並不陌生,於是立馬就說出了來人的名字,“是你,何捕頭。”

忽而房中亮起一盞燈,是蕭矜吹燃了火折子點亮的,對麵站著的何湛也露出真容。

此人身量高大,麵容黝黑,腰間門佩著一柄長劍,雙眉濃鬱沉沉地壓著,看起來凶神惡煞。

正是雲城衙門的總捕頭,何湛。

“你為何要對蕭矜出手?”陸書瑾怎麼也想不明白。

此前何湛分明跟蕭衡關係很好,不管是在飯局還是一起去寧歡寺,到後來的風亭山莊,他看上去性子冷淡,但與蕭衡交談時神色輕鬆,也會放聲大笑,那種與好兄弟之間門的相處並不像是做戲。

但他卻在蕭矜出了雲城之後安排人取他性命。

“恐怕是因為我在蕭家占了個‘嫡’字。”蕭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拉了一把陸書瑾的手腕,將她拉到一旁,直視何湛,說道:“本來我還疑惑究竟是誰這麼著急對我動手,看見你我就想明白了,倒也在意料之中。”

何湛冷聲道:“你本就投錯了胎,不該生在蕭家。蕭家世代驍勇,卻生了你這種軟骨頭的紈絝,若是將蕭家交在你的手中,等著偌大的家族落敗,倒還不如早些殺了你,將蕭家交給更有能力的人。”

“比如我二哥?”蕭矜沒忍住笑了。

“承儒比你強上百倍,你沒有資格與他相提並論。”何湛道。

陸書瑾本就惱怒,聽了這話更是一股子火往頭上燒,她氣道:“蕭矜此人究竟如何,日後又會將蕭家帶至什麼境地,這與你有何乾係?你一個外人憑何插手蕭家的事?先前我隻當何捕頭性子冷傲,卻沒想到你竟是如此鼠目寸光,愚不可及之人!”

何湛嗤笑一聲,下巴微抬,輕蔑地目光落在陸書瑾身上,顯然是十分看不起這個與蕭矜親密的人。

這眼神傷不到陸書瑾,她長這麼大,冷漠的,蔑然的,刻薄的,憤怒的什麼樣的眼神都遭受過,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的評價和難聽言語很少會讓她有情緒波動。

她無畏地與何湛對視,說道:“蕭矜與他二哥關係親密,若是知道你傷了蕭矜,必定會厭棄唾棄你,又怎可能再與你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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