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驚心動魄的混亂夜晚,前半夜是刀劍和鮮血,後半夜是熾熱和低喘。
陸書瑾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她安靜地窩在蕭矜的懷中,將腦袋抵著他的心口,兩隻手卻在無意識之間保持著握著什麼東西的姿勢。
夢裡混亂不堪,各種場景交織在一起,像顏色絢麗的大染缸,而陸書瑾浸泡在其中。
但到了最後,她隻感覺熱,隻感覺蕭矜的氣息將她包裹住,無處不在。
第二日醒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意識清醒,最先是耳朵聽到聲音,偶爾幾聲嘹亮的鳥啼傳來,還有隱隱人聲傳來。
隨後她動了動頭,就感覺腦門頂到溫熱的地方,繼而一隻手就覆在她的側臉上,輕輕揉了下,有些懶散的聲音傳來,“醒了?”
陸書瑾這才真的醒了。
她睜開眼睛,先看到麵前是微微敞開的衣襟裡露出的精壯胸膛,再一抬頭,就對上了蕭矜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醒了多久,眼眸裡已經沒有睡意,是安然睡眠之後的饜足和精神,唇角是平的,但眉眼間卻帶著笑意。
陸書瑾怔了怔,眨著剛睡醒的迷茫眼睛,發現自己還窩在他的懷中。
於是她退出來,躺到了裡麵去,將身子翻正麵朝著屋頂。
蕭矜納悶道:“怎麼不理我?”
陸書瑾慢慢把頭扭過去,聲音還帶著啞,“我再睡會兒。”
她從沒有醒了之後再睡的習慣,蕭矜也清楚,正覺得疑惑時,突然看見她露出的這隻耳朵已經紅透了,顯然所有鎮定全是佯裝。
蕭矜無聲地笑了一下,湊過去在她又紅又燙的耳朵上親了一下,說:“那你再休息會兒,我先起了。”
陸書瑾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並不明顯,她的聲音依然有一種強裝的平靜,“嗯。”
蕭矜很想把她抱在懷裡親親揉揉,但見她這副模樣,還是打消了念頭,自己下床穿衣。
陸書瑾剛睡醒就心亂如麻,悄悄壓著錯亂的呼吸。
不論昨晚的夜色如何遮掩,她都將一切的一切清清楚楚記在腦子裡,稍一晃神仿佛就能在耳邊聽到蕭矜壓抑而克製地低低喘息,糾纏在她的夢裡,拉她進入完全的陌生之地。
陸書瑾未經人事,也從沒有人教過她這些東西,乍然被蕭矜帶領著去觸碰那些,她單是想起來就臉紅得不行,心跳也跟發了瘋似的,在她心腔裡亂撞。
深呼吸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平複,硬是在床上挺了一刻鐘,最後瞧著已經到了要吃午飯的時間,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蕭矜倒是表現得很稀鬆平常,他讓陳岸備了水給陸書瑾洗漱,自己則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還帶著午膳。
好像是已經忘記了昨晚的事。
陸書瑾也隻好假裝不知,洗漱完就坐在桌前準備吃飯。
但她的手果然遭了大罪,不僅手腕酸軟,舉筷子的時候都打著抖。
陸書瑾低眸看著自己夾菜時微微顫抖的手,擰起眉毛瞪著。
蕭矜見狀,便將她的碗筷接過去,用湯匙舀了一勺飯菜,喂到她嘴邊,動作和神情都相當自然,“張嘴。”
陸書瑾麵頰一燙,說道:“我自己吃就行……”
“快張嘴。”蕭矜又說。
她隻好張開嘴,讓他這一勺喂進嘴裡。
“今兒天氣不錯,你若是不想上路,我們去前麵村子裡玩玩也行。”蕭矜隨口與她閒聊。
陸書瑾慢慢嚼著嘴裡的飯菜,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的確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但他們要趕去嵩縣參加大會,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在外麵玩。
而且蕭矜昨夜才受了傷,那何湛也是沒殺死逃跑了,萬一又喊了人卷土重來藏在什麼地方埋伏,又是危險重重。
她將飯菜咽下去,說道:“不了,咱們還是趕緊去嵩縣吧,或者回雲城。”
蕭矜又一勺送到她嘴邊,瞧著她有些膽小的模樣,忍不住笑,“無妨,何湛已經落敗,豈敢再來?剩下的路程我們應當是安全的,哪有那麼多不要命的瘋子敢對我下殺手。”
陸書瑾仍不放心,最終還是與蕭矜商量著午飯後就啟程,朝著嵩縣前進。
有了昨晚的事之後,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在這窄小而安靜的地方,陸書瑾又渾身不自在起來。
她實在是難以平複心情,哪怕是拿著書坐下來看,或是閉上眼睛休息,總是會忍不住回想起昨夜。
想起蕭矜在耳邊的灼熱呼吸和難以抑製的喘息,還有折騰了她雙手許久的東西。
她偶爾會抬頭去看蕭矜,能從他俊朗的眉目中看出他心情極好,十分殷勤地給她端茶遞水,不讓她用手。
看書也完全看不進去了,陸書瑾將書擱在膝頭,閉著眼睛靠著休息,忽而就感覺手腕落入一個溫暖的掌中。
她微微睜開眼睛,就見蕭矜將她的右手攥在手裡,指尖在她腕間虎口等地方輕輕揉著。
他的力道適中,正能按到陸書瑾手上酸軟的地方,相當舒坦。
陸書瑾不受控製地又想起那些事,耳根發熱,問道:“我這手,要幾日能好啊?”
蕭矜說:“兩三日吧,用不了多久。”
陸書瑾歎氣。
但是很快地,蕭矜又說:“不過也不一定。”
當時的陸書瑾並未想太多,到了晚上才知道他為何會說那句話。
入夜才進城,入住客棧的時候陸書瑾與蕭矜依舊是一人一間房,中間隔著一道牆。
陸書瑾洗漱完之後,像往常一樣去習字。
但她連拿著筷子夾菜都抖,寫字更是寫不了,筆握在手中抖得無法落墨。
她卻固執,即便寫的字歪歪扭扭,卻仍然堅持,努力寫了幾張看上去歪七扭八的文章。
蕭矜來的時候,她還沒打算停下。蕭矜就站在桌邊翻看她寫的字,又低頭專注地盯著她那隻白嫩而纖細,且抖個不停的手。
他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什麼,抬步去給門上了鎖。
陸書瑾聽到響聲轉頭,投去疑惑的目光。
蕭矜就又走回來,將筆從她手中拿走,捏著她精瘦的手腕將她拉起來,攬著腰擁在懷裡,低頭去吻她,“不寫了,早點休息。”
陸書瑾扭了下頭,有些推拒的意思,“我再寫兩張。”
“不成,夜深了就該睡覺,且你寫得夠多了。”蕭矜吻住她的唇,不顧她那點薄弱力道的推拒,將她慢慢拉向床邊,隨後擁著她一起倒入其中。
夜深人靜,月上柳梢頭。
屋中仍亮著一盞小燈,光線昏暗,在牆上投出晃動不止的人影,老舊的床榻發出的摧枯拉朽的難聽聲音,極富有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