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魁忍不住接道,“你母親都中邪了,這事還不大?”
虞景明的第一反應是看賀清溪,“這……跟學生的事相比,稱不上,稱不上大事吧?”遲疑不定地問。
“不大。先進來吧。”賀清溪側身讓出路來,“人來人往的見你站在門外還以為我不讓你進。”
虞景明撐著拐杖,“好。對了,學生聽說賀掌櫃不收金銀珠寶,收禮隻收柴米油鹽,家父就命人置辦了四車柴米油鹽。”
張惠跑出來,就看到虞家家丁拉著四輛車進來,打頭的是一車截成段還未劈開的木頭,緊接著兩車上很明顯是米和油。因為前者是用麻袋裝,後者是用很大的壇子盛的。
張魁指著最後那車,“這滿滿一車不會全是鹽吧?”
“當然不是。這一車鹽你們得吃到何年何月啊。一大半是麵粉。”虞景明道。
張魁放心下來,見家丁二話不說就往下搬,“搬屋裡吧。”
主人家還有事求賀清溪,虞家家丁也沒詢問虞景明,直接聽張魁的把米麵油鹽卸屋裡。
賀清溪吩咐張惠燒水,隨即就請虞景明屋裡坐。
虞景明一動未動,“我腿腳不方便,就不進去了。賀掌櫃,學生剛才同你說的事,您看?”
“我看沒用。”賀清溪見他臉色為之一變,忙解釋,“小白和胡娘子出去了。”
虞景明先前來小飯館用飯,就聽人說過賀清溪身體虛弱,而他來這麼久都不見那個活潑伶俐的小白姑娘出來,也就沒懷疑賀清溪,“那小白姑娘何時能回來?”
“最遲未時。”賀清溪看向他,“很著急?”
虞景明:“不是很著急。學生剛才說好像,是家母今日很正常,學生擔心她到了晚上或者明日又變得不正常,所以就向請掌櫃的去給家母看看。”
“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賀清溪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張惠,搬張椅子。虞公子若是不急著走,就跟我說說你母親的情況。”
虞景明點頭道:“好。彆喊我虞公子,喊我景明就行了。”見椅子過來,坐下就說,“此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從頭說起,正好我這會兒沒事。”賀清溪看一下太陽,“半個時辰夠嗎?”
虞景明:“足夠。是這樣的,從去年,去年夏天,我像往常一樣從太學回家。”說到太學,虞景明有些不好意思,“賀掌櫃是不是很好奇,我也沒比你小多少,怎麼還去太學?”
賀清溪搖搖頭,“這是你個人的事。”
“多謝賀掌櫃。”賀清溪倘若想知道,虞景明還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有求於他。聽到他這樣說,虞景明很是高興,“那天母親見我回來,就對我好一頓冷嘲熱諷。我當時都懵了。還以為父親背著母親在外麵養個妾。
“找府裡的人打聽一下,那天什麼事都沒有,甚至都沒人來拜訪母親,跟她說些不該說的廢話。我那時便以為天氣炎熱,人煩躁,導致母親心情不好。可自打那之後,母親三不五時地突然發難,嚴重時還哭。問她哭什麼,她還不說。賀掌櫃,您說她是不是中邪了?”
去年到今年,大半年了。
賀清溪:“你母親身體如何?”
“身體極好。”
那就不可能是被邪祟纏身。賀清溪想想問道,“令堂貴庚?”
“四十有七。怎麼了?是不是要生辰八字?我隻知道出生日,時辰還得回去——”
賀清溪連忙打斷他的話,“不是的。我大概知道你母親得了什麼病。”
“什麼病?”虞景明忙問。
賀清溪:“這個該怎麼說呢。你母親這其實也稱不上病。你若相信我,就去找郎中,把剛才說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全告訴他,他會告訴你母親怎麼了。”
“郎中?”
賀清溪點頭,“是的。你過去就清楚了。”
虞景明半信半疑,撐著拐杖站起來還麵露猶豫,“隻是找郎中?不用找捉鬼師?”
“不用,去吧。”賀清溪起來活動一下筋骨,“我也該去燉肉做湯了。”
虞景明聞言不敢再打擾高人,“那您忙,我去找郎中問問。”話音落下,家丁就過來攙扶他。
張魁等他上車走遠,把門關上才問,“主人,他母親真不是中邪了?”
“當然不是。”賀清溪笑道,“不過是女人家的那個停了。”
張魁:“哪個?”
“每月來一次的那個。”賀清溪道,“體內發生很大變化,性情也跟著反複無常。並不是她本意。過幾年她回過頭看,也會覺得自己跟中邪了一樣。”
張魁知道那個是哪個了,“那該怎麼治?”
“無藥可醫。隻能凡事順著她。”賀清溪道。
張魁忍不住看張惠。
“我沒有,你放心。”張惠連忙說。
張魁鬆了一口氣。
賀清溪樂了,“那個不來想懷孕也難。”
“奴婢不要孩子。”張惠喜歡孩子,而她更擔心孩子長得跟爹娘一樣,又黑又矮,不說將來娶親,出去做事都沒人要。隻能給人當奴隸。
賀清溪以前叫張魁領張惠去醫館瞧瞧,郎中啥也沒看出來,夫妻倆覺得賀清溪養這一大家子挺難的,就沒再去看大夫。
現今賀清溪不差錢,他和張惠生三五個賀清溪也養得起,夫妻倆依然沒改變主意,隻因不希望看到孩子跟他倆一樣,上街都招人鄙視。
兩人的心思賀清溪多少知道一點,見張惠態度堅決也沒再勸,“那你去蒸炊餅,張魁,咱們去做菜。對了,昨日剩了不少炊餅吧?”
“有十幾個。”張惠道。
賀清溪:“那你回頭把剩的炊餅全泡了,再燙點麵,咱們下午做麵丸子和糖糕。”說完就領著小羊去店裡。
張魁燒火,小羊坐在張魁身邊自己跟自己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