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薇輕笑, 謝季明也勾唇輕笑了笑。
一頭霧水的助理:“???”
他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桌上這位英俊的陌生男人,總覺得哪裡不對。
而這兩位顯然將他當成空氣, 彼此寒暄完, 便各自低頭慢條斯理吃起了早餐。
過了一會兒,謝季明不經意間抬頭, 望了眼孔雀廳富麗堂皇的屋頂, 有些感歎道:“百年前的禮查飯店是上海最大的飯店, 誰能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要停業了。”
江薇其實之前並不是住在浦江飯店, 是前晚做了那場夢後, 又聽說飯店很快要歇業,才和助理換酒店住了進來。
聽他這麼說, 她心中也不免感歎, 點頭淡聲附和:“是啊!”
謝季明看向她,笑說:“民國那會兒,這裡可真是熱鬨。”
江薇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道:“說得你好像親身經曆過似的。”
謝季明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伸手指了指上空:“當年的舞廳就在樓上,每個周末都有舞會, 除了租界的洋人,也是滬上的新派公子千金, 最愛紮堆的地方。”說著輕輕一笑, 語氣略帶調侃道:“發生過很多羅曼蒂克的故事。”
他這麼一說, 江薇就想起夢裡, 十七歲的采薇,就是在禮查飯店謝家舉辦的酒宴中,與相識不久的謝煊,跳了平生中第一支舞,也是唯一一支。
那時她對他印象並不算好,甚至是劣跡斑斑,比如在她麵前直接開槍殺人,差點波及她這條無辜的池魚,又比如有著這種那種不太好的傳聞。甚至在和她跳舞時,他刻意戲弄她。
這一切無不昭顯著這個男人的惡劣。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夢中自己也確實曾迷失在那支熱烈奔放的探戈中。
明明隻是一場夢,江薇卻覺得一切仍舊曆曆在目,一時忽然就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江采薇還是江薇,也不知對麵的男人是謝煊,還是百年後的另一個人。
她甚至在想起當時謝煊惡劣的戲弄時,不由自主朝對麵的人瞪了一眼。
謝季明接收到她那嗔怒般的眼神,輕輕笑了笑,因為他也想起了那場舞會。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在夢中的他還沒覺察時,一個少女已經悄悄住進了自己心底。
江薇倒是很快從失神中回到現實,將自己和江采薇劃分開來,也將對麵的男人與謝煊分開,她草草吃完餐盤中的早點,看了下腕表,客客氣氣道:“謝先生,您慢用,我還有事,先走了。”
謝季明點頭:“江小姐慢走,回頭再見。”
江薇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隻是笑著點點頭,和助理一塊離開了孔雀廳。
上了車後,憋了許久的助理終於忍不住道:“江總,您和剛剛那位先生認識?”
江薇笑說:“不認識,為什麼這麼問?”
助理道:“聽你們說話,好像是第一次見麵,但我總感覺你們你們認識。”
江薇愣了下,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與這位百年後和謝煊生著同一張麵孔,有著相同姓氏,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樣,也與那段百年前的往事有種某種神秘聯係的男人,到底算不算認識?
她想,應該不算吧?畢竟自己也不是江采薇,而那個人必定也不是謝煊。
助理見她沒回答,以為是對這話題沒興趣,便轉移了話題:“江總,下午你沒工作行程,你有什麼私人安排嗎?”
江薇道:“待會兒和王總吃過飯,你自由活動,不用跟著我。我去老城廂那邊轉轉。”
助理點頭:“好嘞,你要有事打電話給我就行,我隨時聽從召喚。”
江薇笑:“行。”
吃過了中午的應酬餐,江薇便和助理分道揚鑣,獨自打車去了老城廂。她先是去了老城隍廟,如今這裡已經成為遊客集中地,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倒不至於人山人海。
比起百年前,重建後的城隍廟,如今已是一個繁華商圈,仍舊是傳統老建築,樓閣飛簷,雕梁畫棟。那些在夢中吃過的老字號小吃,還是那麼紅火,雖然已經過了中午,但南翔小籠門口仍舊有人排隊,隻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還是同從前一樣。
初秋季節,氣候宜人,江薇漫步目的地逛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九曲橋上,橋下池子裡的魚兒正在歡快地遊著。
她想起,江家也有一個這樣大的池子,池子常年養著各式各樣的錦鯉,玉哥兒最喜歡就是看魚。
眨眼已經百年,玉哥兒大概也不在這個世上了。
“江小姐——”一道磁性低沉的男聲,將江薇喚回神。
她轉頭,一眼看到幾步之遙的謝季明。
“謝先生。”才分彆不過幾個小時,竟然又在這偌大的上海城不期而遇,江薇不免有些意外。
謝季明朝她走過來,笑說:“看來我和江小姐還挺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