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025(1 / 2)

小傻子 百戶千燈 22711 字 7個月前

第二十五章

視頻播放結束,屏幕上隻留下異族男人那張嚴肅而堅定的臉龐。

過了兩秒,錄像被關掉,助理的臉才重新出現在畫麵上。

傅斯岸看著屏幕,手中的鋼筆不知何時在他指間開了帽。

他抬指將鋼筆蓋好,突然開口道。

“姓名,身份,籍貫。”

男人嗓音沉冽,連貫迅速,咬字極穩。

“口音,行程記錄,來明城之後接觸的人。”

傅斯岸問:“這些都查全了嗎?”

他一開口,要求就格外明確。

“目前還未整理完整。”

饒是隔著屏幕,助理也忍不住擦了下額角。

“屬下立刻去查。”

傅斯岸沒什麼表情,隻給了時限。

“今晚十二點前。”

他用鋼筆點了下桌麵,又道:“不用你們,通知B組加個班。”

助理立時應道:“是。”

他們是隨行助理,主要負責Boss的日常行程。

而B組不同,是專門收集訊息的分支。

雖然這位突然來客的身份目前來看並沒有什麼問題,剛剛傅斯岸一眼掃過其初步信息時,也沒有說什麼。

這個名叫拉木海爾的彝族人,是在得知傅家放出的婚禮信息後找過來的。

他說不知道阿各人現在在哪兒,就循著消息去了滇池旁的結婚酒店,想等到人婚禮前露麵。

結果恰好遇到了在那邊置辦婚禮事項的傅斯岸助理,才先將他安頓了下來。

拉木海爾的出現沒有並沒有身份和邏輯上的問題,不過Boss要動用B組,顯然是沒有對其輕易信任,還準備對這人做最周全詳細的調查。

助理接了命令,當即去忙,視頻也就此掛斷了。

傅斯岸依然沒什麼表情波動,他這時才將手中的鋼筆放下,對一旁的羅絨道。

“說。”

言簡意賅的命令,羅絨也當即開始了今日的彙報。

舒白秋今天中午的用餐狀況還不錯,羅絨之前發去的餐後照片也被傅斯岸看過。

許是因為傅斯岸走之前的話,下午,舒白秋還主動提出去湖邊走走,活動一下,才在外麵不小心蹭到了青苔。

彙報完這些,羅絨還拿出了一段視頻,之後他才退出了書房。

視頻錄製的,正是今天舒白秋和心理醫生對話的過程。

心理診療的最後,還有一段,是醫生專程錄的,給老板的彙報內容。

傅斯岸點開那一部分,就聽麻醫生道。

“經過這幾次的聊天,小舒先生已經可以和我們聊起一些這三年來的事情。這說明他對這部分的戒備在逐漸鬆動,稍稍放下了心防,漸漸不再揪心會無故挨打。”

這一點,傅斯岸自然清楚。

從最簡單的抬手,到電子設備的使用,還有醫

院檢查,凡此種種,潛移默化。

傅斯岸在一點點地讓舒白秋不再害怕。

“不過對這三年之前,更早的事情,小舒先生反而不太願意提及。”

“可能是出於自我防護,他對幼時的事提得也很少。”麻醫生道,“但對三年之前的那段時間,他是一定會避開。”

“所以現在,我們懷疑,在那段時期,小舒先生可能還遭遇過一些令他留下了陰影的事。”

視頻到此便結束了。

傅斯岸沉默地將視頻拉回開始,看起了舒白秋和醫生的對話。

直到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傅斯岸才關停了視頻。

男人本要說“進來”,停了一下,他卻自己起身,朝房門走了過去。

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那個發絲柔軟的漂亮小孩。

舒白秋洗過澡,已經將自己徹底吹乾過了。

他總會將傅斯岸交代的話做得很好。

少年身上此時並無水汽,隻帶著一點很清淡的乾淨氣息。

不太像酒店裡沐浴露的味道,反而更像舒白秋自己被吹乾烘暖出的薄淡香氣。

見一身襯衣西褲的傅斯岸開門,沐浴後換了家居服的少年臉上不由露出一點打擾的歉意和赧然。

“先生。”他小聲道,“羅大哥說,您叫我吹乾頭發後過來。”

“嗯。”傅斯岸垂眸,應得不動聲色。

兩人身高也有明顯差距,從傅斯岸的角度,輕易能將人整個納入眼底。

包括少年清瘦的尖尖下巴,和那略顯寬鬆的領口間露出的惹眼白皙。

傅斯岸看著,道:“有件事問你。”

舒白秋好奇:“什麼?”

傅斯岸朝外看了一眼,道:“去餐廳說。”

馬上就到晚餐時間,兩人也沒有再進書房。

在餐桌旁坐定,舒白秋才聽傅斯岸道。

“你還記得蜀地楚河縣麼?”

舒白秋頓了頓。

“有人從楚河縣來,說是你的親長,想接你回去。”

傅斯岸道。

“他說,他叫拉木海爾。”

舒白秋很慢地抬起手,看起來像是要去拿桌上的餐筷。

但其實他隻動作到了一半,手抬到了桌邊,就停在了那裡。

“抱歉,先生……我不記得了。”

少年微微垂低了視線。

“我不記得這個人名……和這個縣城。”

他仍是像麵對紀升和葛虹時一樣的態度,隻說不記得,不認識。

傅斯岸倒也沒多意外。

如果真有個地方庇護了少年那麼久,以他的性格,也一定不會想為其招惹任何風險。

讓傅斯岸沒想到的,反而是舒白秋接下來的那段話。

“我也不會離開這裡,”少年說,“我會和先生好好結婚。”

說完,又像是覺得不夠一樣,舒白秋還抬起眼

睛,鄭重地向人補充道。

“不管什麼事,一定不會耽擱周末我們的婚禮。”

我們的婚禮。

傅斯岸一瞬沉默。

他沒說話,英俊冷峭的眉眼間也仍舊沒有什麼波動。

但好像隻因為少年的兩句話,有什麼壓抑過好一會兒的、莫名的不爽的東西,倏然從傅斯岸的肩頭和心口被拂落。

“嗯。”

傅斯岸的指尖很輕地點了一下桌麵。

他道:“明天去酒店看一下現場,為後天的婚禮準備。”

舒白秋點頭:“好。”

少年微微笑起來,眉眼稍彎,線廓精致的下眼尾被彎出了一點更軟的臥蠶。

看著他,傅斯岸倏然想到。

自己還沒親過小孩的眼睛。

哦。

男人突然意識到。

彆的地方也還沒親過。

嘖。

***

這一天直到晚上都安然無事,舒白秋也照舊聽傅先生敲門道過晚安,才沉入了恬靜的夢鄉。

舒白秋近來的睡眠質量也比之前要好。

這種輕鬆的、適宜的、沒有哪處在痛的狀態,對普通人來說可能隻是尋常。

對舒白秋來講,卻已經近乎是奢想。

第二天是周六,因為狀態不錯,室外氣溫也不算低,上午一早,舒白秋就外出去了滇池。

傅斯岸還有事要處理,會晚一點到。舒白秋就沒有先進酒店。

他準備在清晨的滇池旁走走,等先生來了再一起過去。

雖然是周六,不過現在是上午,滇池旁的遊人尚不算多。

舒白秋也沒有去什麼熱門的打卡地點,隻在清靜的小路上,遙遙循著水邊走了走。

就好像他在月榕莊的湖畔一樣。

少年轉了小半圈回來,日頭也升高了。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和先生定好的點。

舒白秋便回了主路,準備去等先生過來。

但等舒白秋到了人員稍顯密集的交叉路口,卻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叫他。

“白秋,白秋——!”

舒白秋頓了頓,回頭,就見紀升正一邊喊他,一邊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兩人不久前剛在省博的展覽中見過麵,今天居然又在這裡遇見了。

“白秋!”

紀升幾步跑過來,躬身扶著膝蓋大口地氣喘。

“我終於、終於喊住你了。”

他緩了口氣,道:“我帶學長和舍友來滇池玩,沒想到會這麼巧遇見你。”

“幸好在咱們本地上學,我還能招呼一下大家。”

紀升用著很熟稔的口吻,說著,還對舒白秋攤開手掌。

“喏,今天把聯係方式給我一下吧?”

舒白秋默然,停了好一會兒,才垂著視線,低聲說。

“抱歉……我沒有。”

“沒有?你

沒有聯係方式嗎?”

紀升驚訝。

他皺眉:“你是不是被結婚對象給關起來了?”

紀升又要上前一步,眼看已經到了伸手就可以碰到舒白秋的程度。

但他的步伐卻突然被人攔住了。

一個冷臉斷眉的男人??[]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直接攔擋在了舒白秋的身前。

紀升嚇了一跳,顯然沒想通羅絨這麼高大的一個保鏢是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

“我是白秋的朋友,為什麼要阻止我?”

驚嚇之後,紀升又有不滿。

他偏頭,繞過羅絨去看舒白秋。

“白秋,你真的不想我嗎?”

“昨天,我還夢見我爸爸了。”紀升抿了抿唇,“他說他什麼都不擔心,就希望我們倆都能好好的。”

聽到紀升提起“爸爸”,舒白秋本就沒有直視對方的視線又挪開了一點。

少年微微偏開頭,側臉的輪廓和皙白的頸側在日光之下顯得更為脆弱。

紀升又想上前,卻被羅絨攔得死死的,寸步都不能靠近。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低磁的男聲。

“怎麼回事?”

舒白秋這時才抬頭。

先生來了。

傅斯岸剛走近了幾步,還沒走到舒白秋身邊,一直被攔著的紀升卻突然爆發了。

“白秋!”

他又叫舒白秋的名字,還帶了哭腔,眼淚突然地掉了下來。

“我爸爸當年想收養你,被逼著跳了樓,我媽也想不開,跟他一起走了。”

“現在你也不肯認我了嗎?”

紀升說著說著,失聲痛哭,原本還算精致的年輕麵容濕成一片,似是太過委屈,連脊背都在發抖。

“你的爸媽走了,我不也一樣嗎?我沒有任何親人了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舒白秋的臉色瞬間蒼白,本就沒什麼血色的麵容更是如同白紙一般,在陽光下被照得薄而半透。

父母離世後,舒白秋曾經差點被收養。

意圖收養他的那人便是他父親的朋友。

也正是紀升的父親。

紀明台。

眼下這件舊事突然被重提,就像是未曾愈合的舊傷被突然地撕開暴曬。

血一點點流儘,帶走了本就薄淡的體溫。

少年單薄孱弱的身體映襯在滇池的水波和冷冬的日光中,似乎有些搖搖欲墜。

卻有一隻有力的手臂伸過來,穩穩地攬住了他的腰際。

舒白秋眼前隱隱花亂,他抬眼,在紛飛的紋路中逐漸看清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英俊麵容。

“還好嗎?”

傅斯岸攬住他,正在低聲詢問。

不遠處,紀升的聲音吸引來了一些遊人的視線,還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跑了過來,似乎正是紀升口中的舍友。

紀升被他們圍住,哭聲終於暫時地被壓抑了下去。

同學遞給了紀升紙巾,還有個年長些的男生,對攔著他們的羅絨不滿,似乎正想上前理論。

“學長!”紀升叫住了那人,搖頭說不要。

那位學長才勉強沒再堅持。

紀升自己擦了擦濕透的臉,頂著通紅的雙眼,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複下來。

他又向舒白秋道歉。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

紀升帶著濃重的鼻音,甕聲甕氣地說。

“白秋,祝你新婚快樂。”

他最終被滿臉擔憂的同學們帶著離開了。

紀升走後,羅絨才沒再繼續擋在舒白秋麵前,退去了一旁。

舒白秋也被傅斯岸帶到了不遠處的長椅邊。

少年仍有些怔然,許久都沒發出任何聲響。

他的氣息低弱得好像這冬日水麵上的碎金色微光,一吹即散。

直到傅斯岸開口,舒白秋似乎才勉強回神。

他聽到先生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舒白秋微有怔愣。

男人問他的話,好像完全沒受到剛才紀升所說那些事的影響。

反而隻像是把紀升當成了什麼不速之客。

舒白秋搖搖頭:“我沒事……”

他的眼尾被很輕地碰了碰,是男人曲起指節貼蹭了一下。

傅斯岸的眉心仍未鬆開,道。

“我會和羅絨講,下次不要再讓這種意外來打擾你。”

舒白秋頓了頓,又搖頭,重複說。

“我沒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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