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夏被王萬霞吼的發愣,反應了半天才明白為什麼王萬霞會這麼生氣。
“哎呀,不是那樣的老板娘!不是讓你靠他上位,而是取代他的位置,真的做這家國營飯店的老板娘!”蘇懷夏趕緊解釋。
王萬霞聽不懂了:“老板娘我當然想做呀……但是……怎麼可能!”
王萬霞當然打過國營大飯店的主意。
她乾了這麼長時間的餐飲業,早有了些規模的意識。她這個小飯店都能賺這麼多錢,如果有個位子更多場麵更大的大飯店,豈不是更掙錢!
但是國營大飯店是國家的,她也就隻有做夢才能想想罷了。
“承包,承包你聽說過嗎王萬霞?”
“聽是聽說過,是承包也要錢呐,我哪裡來這麼多的錢。”
“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想問你,那你當國民大飯店的總經理,你願不願意。”
“願意啊!怎麼不願意!”王萬霞瞠大了眼睛說,“做夢都在想這件事兒呢!多風光呀!”
“那成!”蘇懷夏狡黠的將手裡的鑰匙塞到了王萬霞的手裡,“霞姨,如果你真的想要當這個總經理的話,替我去鄉下給那幾個愣頭小子做七天的飯吧。七天之後,我保證你不花一分錢,就能當上這個國營飯店的總經理。”
“真的假的?”雖然這話是蘇懷夏說的,但是王萬霞依舊有點不相信。
“真的還假的,試試看不就知道。不過也就七天。”
王萬霞這下被蘇懷夏說動了:“行,我明天一早就去。現在回去收拾收拾。”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但被蘇懷夏拉住:“先等等,我還有話!”
“霞姨你回去的時候和業軍哥說,讓他快點收購鱔魚。價錢可以比平時稍微高點,收的越多越好,最好把鄉下附近的鱔魚都收了!”
“收這麼多鱔魚做什麼?這不是被納入國營飯店的渠道了嗎?到時候隻能賣給國營水產行。不知道國營渠道的那些家夥有多坑,上頭給出的收購價,他們隻會出一半。收這麼多,砸在手裡的是虧,出去了也是虧呀!”
蘇懷夏胸有成竹的搖搖頭:“絕對不會賣不出去,而且還會大賺一筆。至於為什麼,現在不能多說。我多說了就要走漏風聲,這風聲一走漏啊,錢就不好賺了。”
“你就告訴業軍哥,反正儘量的收。能收多少收多少。不要告訴他們能賺大錢。這筆錢賺的是份緣,有緣的人自然會上門來。沒緣的人,也就不用管了。”
王萬霞將信將疑的聽著蘇懷夏的神叨叨,最後還是把話原原本本的複述給了雷業軍。
雷業軍十分信任蘇懷夏,也敏銳的感覺到了話裡的商機,在鄉下大肆收購鱔魚,幾乎把多餘的錢都投了進去。到沒錢的時候,就先收了記賬,等賣出去了之後一起給。
好多人都不信,但也有好多人信。
就是這樣一份小小的信任,讓這些人大大賺了一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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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簡單用過早飯之後,顧鶴之和錢有財就被老縣長鄭鴻約出去,和其他一些香港商人還有老首長參觀清河灣周邊。
在老縣長的大力推進下,第一批引進外資的廠子已經建起來了,並且開始正常的運營。
鄭鴻自豪的帶著一撥人參觀他的勞動成果。並且賣力的說服他們繼續過來投資。
其中,主要的火力對象,都集中在錢有財身上。
一路上他所有的話,幾乎都是對著錢有財說的。原因是,來大陸前,鄭鴻曾問過他投資的意向是多少?
他沒有多想,張口就報了:“六千萬。”
這個數字,幾乎是其他商人報出意願的總和。鄭鴻怎麼能夠不盯著錢有財。
這卻讓錢有財有些尷尬。
因為這錢吧……其實不是他的。
他和顧鶴之這次來大陸,的確準備了6000萬。但是,其中有4700萬,都是顧鶴之的錢,他自己能夠拿出資金也隻不過1000多萬。
當時鄭鴻問他的時候,他就直接報了他和在外甥能夠拿出的總和。卻沒想到鄭鴻先入為主的以為這些錢是他一個人的。
真正揣著這筆錢的主動權的顧鶴之倒是被晾在了一邊。
老縣長鄭鴻根本沒有把這個剛剛20歲的年輕人放在眼裡。
就算他再不簡單,二十歲能有什麼?但他不知道的是,顧鶴之恰恰不是普通人。
這是鄭鴻犯的第一個錯誤。他犯的第二個錯誤是,不應該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帶陸保全來。
鄭鴻本來看錢有財帶著自己的外甥過來見世麵,就想借著這點,也讓陸保全過來蹭蹭人脈。
陸保全看見顧鶴之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是昨天晚上遇到和蘇懷夏打情罵俏的小夥子。
他其實昨天很早就在蹲守蘇懷夏了,也看到了蘇懷夏和顧鶴之的互動。
小姑娘當時笑得那可是開心呀!兩個小梨渦甜滋滋的。和麵對自己時冷漠的樣子完全不同。
想到這裡,陸保全就有點兒吃味。
他覺得自己沒有哪方麵是比眼前這個男人弱。
不就是長得比自己白點,樣子比自己娘們兒點嗎?有什麼厲害的!
他聽舅舅鄭鴻說,錢有財本身學曆也不高,才高中畢業。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才在香港立住腳。既然舅舅文化程度不高,那這個外甥肯定也就不怎麼樣了!
他看過鄭鴻對顧鶴之的調查。這小白臉,連高中都沒上呢!
陸保全不知道的是,顧鶴之在初中的時候就收到了劍橋錄取通知書。這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件令人震驚的事情。弄得不好,說不定還會引來媒體大肆宣傳。錢有財不想讓顧鶴之暴露在那麼多人的視線中,就故意隱去了這個消息。顧鶴之在香港的檔案上,學曆才會在初中戛然而止。
顧鶴之出去念書的那段時間,其他人都以為他是被送去外國治療自閉症。所以就更沒有人知道,顧鶴之各式各樣的學位快堆成山了。
陸保全一想到顧鶴之那初中學曆,就忍不住露出鄙視的神色。
比起這個初中學曆的小白臉,自己真是強太多了好嗎!那個姓蘇的小丫頭真是沒眼光。
陸保全是個大學生,而且還是國內頂級大學水木大學畢業的。
不過他這個大學生吧,也不怎麼正式。他是1973年被推送的工農兵大學生。
鄭鴻走了關係,才讓他進的水木大。
但是那時候的大學哪裡是什麼大學呀!水木大大部分教授都被送進niu棚了。大學裡除了喊喊口號,玩了四年,陸保全在沒有學到任何知識。
恢複高考後,水木大重新恢複正常教學,成了千千萬萬莘莘學子最向往的崇高學府。
陸保全連帶著因為自己是這個大學畢業的而沾沾自喜起來,完全無視了他和正常大學生之間的差距。
事實上他的文化水平,可能連大陸的應屆初中生都比不上。
陸保全昨天在蘇懷夏身上吃了癟,今天就想在顧鶴之身上找回來。
他眯著眼睛動了會兒歪腦筋,就笑嗬嗬的湊上去:“是顧兄弟嗎?”
顧鶴之站在錢有財後麵看了陸保全眼,點點頭:“你好。”
陸保全因為顧鶴之這樣冷漠的回答心裡氣得暗自發狠,但麵上卻是一派笑嘻嘻:“聽說,香港那邊教育比大陸先進很多,顧兄高中畢業了嗎?”
顧鶴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畢業了。”
“這樣啊。有這麼先進的教育,不知道顧兄大學考上了嗎?”陸保全說話間帶上了點挑釁。明顯是不相信顧鶴之高中畢業了。
顧鶴之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但出於禮貌還是回答了這個無聊的問題:“考上了,也畢業了。”
陸保全在心裡邊冷笑邊翻了個白眼:吹吧你就。考上大學畢業了?你連初中都沒有畢業!
“哦?小顧竟然畢業了?你今年才20吧?”陸保全和顧鶴之之間的對話,引起了鄭鴻的好奇。
他和陸保全一樣,還以為顧鶴之隻是初中畢業呢!
“哈哈哈哈,鄭縣長你可彆小看我外甥,他腦子可厲害了呢!”錢有財為自己有個聰明的外甥自豪。
“是嗎?上的什麼大學呀?”鄭鴻也好奇。他的確感覺到顧鶴之的不簡單,之前還在疑惑呢,一個僅僅是初中畢業的,怎麼會這麼厲害。
顧鶴之謙遜的垂眼,報出了自己的母校:“劍橋大學。”
陸保全原本還在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又被顧鶴之吸引過去而氣憤。忽然聽見顧鶴之說自己是劍橋大學的,就知道這小白臉一定在吹!哪裡有大學叫這麼土的名字,於是忍不住高聲嘲笑。
“建橋大學?哈哈哈,這名字起的可真形象。你們大學一年建幾座橋呀,一座還是兩座?”陸保全心中篤定顧鶴之是在撒謊,這帶著嘲笑的聲音還格外嘹亮。
然而在場所有人,包括顧鶴之在內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大家都用玩味的目光看陸保全。
顧鶴之覺得現場氣氛有些冷,就笑笑打破僵局:“聽需求的。”
他本想接個話開個玩笑,讓陸保全不那麼尷尬,可誰知陸保全連“需求”是什麼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徐求是什麼人!竟然有這麼大能耐!你們這建橋大學一年就造幾座橋,還要聽徐求的!也太窩囊了吧!萬一這個徐求死了你們怎麼辦!難不成就不造橋?這樣比起來,我們水木大學的造橋學院就可厲害了,想造幾座就造幾座,誰也不用聽……”
陸保全在那邊滔滔不絕,這邊鄭鴻的臉色也隨著他如洪水般的唾沫變換個不停。鄭鴻的秘書覺得情況不對,拚命拉著陸保全的衣擺暗示他不要再說了。然而陸保全這話匣子打開了,根本就關不上。
而且越說越過分,越說越顯示了他有多麼沒文化。周圍的香港富商都是用看好戲的眼神看陸保全。
老首長原本沉靜如水的臉上,也隱隱露出了尷尬和憤怒的表情。
等到陸保全開始胡吹水木大的時候,一旁新上任的縣書記孫學淼終於忍不住高聲開口,岔開了陸保全的話題:“我們去看看下個生產車間吧。”
大家知道孫學淼是在給陸保全台階下,就紛紛應和。沒人接住陸保全的話,他也就談不下去,這個話題就自然而然的結束了。
陸保全感到憋屈,找了個時間偷偷拽住孫學淼:“我說小舅哥,你什麼意思啊!故意和我還有我舅舅唱反調是不,我罵那個姓顧的小白臉呢,你把我話題岔開做什麼啊!”
孫學淼一向看不起陸保全。他看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狀況,隻是冷笑一聲。
“你在罵顧兄?反了吧!我看是顧兄把你罵得狗血淋頭,顏麵全無啊!”說完就,就不再理他,轉頭走了。
“啊?”陸保全莫名其妙,那個姓顧的小白臉一句話都沒說,怎麼就變成他罵自己了呢?
陸保全一點兒都想不通。
但他能夠感覺到,這些香港商人,還有老首長,甚至是自己的舅舅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多多少少都帶上了些蔑視和嘲諷。
陸保全真是完全莫名其妙啊!偏又誰都不告訴他為什麼!
一路下來,無論他和誰搭訕,那人都會笑笑走開……把陸保全憋屈地就想罵娘。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他身心俱疲的跟著去飯店,卻沒想到,還沒走進飯店,就被自己親舅舅攔下。
“你還有臉進去,快給我滾回去吧!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鄭鴻看四下無人,剛才一路上過來的惱怒都爆發了出來。若不是現在不方便,鄭鴻真想扇這愚蠢的外甥一巴掌。
他積累了大半輩子的英明,算是被陸保全毀了大半!
看看人家錢有財的外甥,再看看自己的!鄭鴻心裡就那個惱啊!
“為什麼啊舅舅!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麵對暴跳如雷的鄭鴻,陸保全是徹底懵了。連從小都對自己愛護有加的舅舅,都氣成這個樣子,說明自己是真的惹了禍端。但是……為什呢呢?
鄭鴻眼瞧著到了這份上,自己這外甥還在犯渾,氣就不打一處來。不想再理這個沒用的東西,轉身走了。隻留下陸保全在風口裡傻呆呆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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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宴席還是在國營飯店,還是蘇懷夏掌勺。但今天她沒有昨天這麼用勁兒,做出的東西也沒有這麼霸道。至少餐桌上的人終於可以好好談生意了。
下午還是去參觀,隻不過沒了陸保全的身影。
晚上,用完晚餐,顧鶴之正想回去,卻被縣書記孫學淼拉住。
“顧兄,晚上鎮上幾個大工廠有個職工聯誼會,去不去看看呀?”
顧鶴之是那種遇到聯誼會就頭疼的人,一想到在會遇上不少對著他尖叫的女人,他就忍不住頭皮發麻:“我就不去了,我不太適合那種場合。”
“哈哈哈,那有什麼不適合的。顧兄你是過來采風的,難道不想體察體察民情嗎?”
顧鶴之剛想拒絕,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和她擦過:“小夏,今天有個聯誼會,你去不去呀?”
“啊……我不去了。我不太適合那種場合。”
“這有什麼不適合的呀!可好玩了,你和我一起去嗎!去嗎!”
“好……好吧。那就去看看吧。”
隨著聲音的飄遠,孫學淼看見顧鶴之的耳朵動了動。
之後就聽到剛才還堅定說不去的顧鶴之忽然改口:“我還是……去看看吧。”
孫學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