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完全聽從顧鶴之的指令,一連開了好幾槍。這次都沒有直接射傷人,而是將子彈打在他們腳邊的地麵上,隻有一個倒黴蛋,不小心被流彈擊中了小腿,倒在地上抱著傷口哇哇慘叫。
這輪射擊,每一槍都經過消音,甚至沒有那倒地慘叫的兩個人嗓門大。
卻很成功的將所有逃跑人的腳步都停住了。大家都僵硬得像是石雕般站在原地。
麵對槍口,陸保全的腿也抖得像篩子,根本安定不下來:“你……你想乾什麼!我告訴你,殺人是犯法的。”
顧鶴之撇了陸保全眼,冷笑聲轉頭問蘇懷夏:“你需要他的道歉嗎?”
蘇懷夏理解了幾秒,就知道顧鶴之在問什麼。
他在問蘇懷夏要不要給他們更加嚴厲的懲罰。
顧鶴之做事情和蘇懷夏完全不同。
就算是重生來的蘇懷夏,在打擊敵人的時候,還會存有些婦人之仁,不會將敵人趕入絕境。就像是處理蔣建國和蘇懷曼的事情一樣。
之所以這麼做,也不是全為了善心。更多的還是因為害怕,害怕如果真的把事情做絕,會帶來些反彈意料之外的反彈。而這樣的反彈,自己很有可能招架不住。還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顧鶴之絕對不會這樣做。
顧鶴之最早是學經濟學出身,一切都講究效率最大化。
麵對陸保全這樣外強中乾,完全沒有後續價值的敵人。顧鶴之一貫的做法是——斬草除根。免得還有後續麻煩。
而且他也不怕把事情做得很絕。他總有辦法應對一切突發事件。他本身對於已經有的東西也不太在意——除了蘇懷夏——這讓他總有種無所謂的狠勁。
他從來不愛亂惹麻煩,但也從來不介意和敵人拚儘全力的一搏。
這事情要是放在上輩子,蘇懷夏可能也就權顧鶴之放了。年紀這麼大了,何苦再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人身上。
但是現在吧。就連顧鶴之都這麼鋒芒畢露,自己何必又要那麼沉穩。
十幾二十歲的年齡,不就用來浪的嘛。
於是蘇懷夏也笑著搖搖頭,用清脆的聲音說道:“不需要!”她倒想看看,年輕的顧鶴之,到底會怎麼做。
顧鶴之得到小姑娘的回答,臉上那帶著些邪氣的笑,再次蔓延開來。
他向八個保鏢發號施令:“那就先揍他們一頓吧。好好的揍,讓他們長長記性。”
八個保鏢得到命令,紛紛把指關節握得指關節哢嚓哢嚓直響。
揍人,他們可是專業的。
雖然隻有八個,就算上了戰場,他們也是那種可以以一敵十的特種士兵。陸保全身後那些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不到二十個小混混,都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很快,那一群剛才還看起來烏泱泱的小混混,都被保鏢們打趴在地上。
每個人的表情都扭曲至極,像脫了水的魚,虛弱得開合著唇,一副想呻.吟都沒有辦法出聲的模樣。
這模樣看得蘇懷夏都感覺一陣陣的肉疼。專業人士果然不一樣……比自己那一記斷子絕孫腳可要很多了。
“差不多了老板。”
一直到除了八個保鏢,對麵再也沒有站著的人的時候,為首的保鏢走上前,向顧鶴之鞠躬行禮彙報。
顧鶴之點點頭,對他們的工作表示滿意,然後風輕雲淡的宣布下一項任務。
“把他們的衣服都扒掉,找些鐵鏈過來,吊到後麵的欄杆上。被打中的那個,簡單包紮一下。丟去醫院門口,不要幫忙取子彈,不要付錢。”
聽到顧鶴之的命令,蘇懷夏都驚呆了。完全沒有想到,二十年前,他竟然是這樣的顧鶴之!
脫光了把人綁起來示眾這一招也太損了吧!1979年的社會,一個縣就是一個小圈子,大家都熟識,所以也就都很在意麵子。
有時候麵子問題甚至比天大。
顧鶴之這樣把人扒光了掛著,第二天太陽一起來,陸保全還有這些剛來的小混混,麵子就算是全毀了……至於丟去醫院的那個,取子彈的手術費和住院費,就夠他喝一壺了。
陸保全以後,估計隻能出現在縣裡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中了……
這麼狠,這麼囂張啊……
不過……眼前這豬籠草似的,表麵上稚嫩好欺,但一旦真的有人敢欺上門,就會立即變身大魔王的年輕版顧鶴之,蘇懷夏也喜歡啊!刺激……!
顧鶴之選著這八個保鏢,真的是萬裡挑一的精英。這個時間點,這麼荒涼的地方,他們竟然真的找到了二十多條鐵鏈子,用特殊而專業的手法,把人都綁到了工廠新修建的黑色雕花鐵柵欄上。
等做完這一切,蘇懷夏就在顧鶴之和他一眾保鏢的護送下,同一起來的周穎回了周家小房子。
顧鶴之望著那扇散發著柔和黃色光影的小窗思忖片刻,最後留了四個人在周家的外麵。
“老板,四個人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兩個人保護蘇小姐就夠了。”保鏢領隊還是擔心顧鶴之的安全。畢竟顧鶴之才是他們的金主。
顧鶴之擺擺手:“她是女生。我的旅館還有首長下榻,沒有人敢造次,周家這裡沒有任何保護措施。陸保全這件事情沒有完,他很有可能來尋仇。你們一定要24小時輪流監控。如果她有什麼事,你們也就不用回來了。”
保鏢小隊的首領聽到顧鶴之的命令,也是怔愣片刻。這個二十來歲年輕英俊的雇主,一直對他們很客氣。很少會有這麼強硬的語氣命令他們……但是今天,他卻用了好幾次。
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就是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小混混的挑釁,還是這位……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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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當第一批工人來到工廠後,整個小縣城就炸了。壞消息和八卦就像自己長了腿,迅速席卷了整個小縣城。
不管是手裡有活的還是沒活的,都放下了活計前來圍觀。就連很多領導也忍不住好奇,跑過來看到底怎麼回事。
就建鋼鐵廠花了大價錢新建的歐式圍欄上,排排掛了二十來個光溜溜的男人。他們一個個都被揍得鼻青臉腫,豬頭似的臉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身上纏著的鐵鏈子因為要支撐身體的重量,都被掐進了肉裡,箍得皮膚發紅。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被整整齊齊的碼在地麵上,旁邊還放著他們昨天晚上來時手裡拿的凶器。
顧鶴之和蘇懷夏還指揮保鏢,特意手工摘了幾片旁邊灌木叢巴掌大的葉子,拴在鐵鏈上,掛到襠.部的位置。以此來表示對市容的尊敬,以及對這些人尺寸的嘲笑。
工人們七點進場,八點正式上班。九點的時候,鄭鴻麵色鐵青的帶著一眾警.察.局的人趕到了現場,七手八腳的就命人上前去解鐵鏈。
但是他們發現,根本就解不開……
這些鐵鏈上儘管一把鎖都沒有,但纏起來的手法奇怪又複雜,一圈一圈的繞著,完全不知道儘頭在哪裡。
十幾個警.察圍著鐵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有把人放下來。最後他們放棄了,決定強行鋸斷。
馬達電鋸剛剛拿來,這家國營廠的廠長就拉長了張臉,上前攔住鄭鴻。說什麼都不讓人動電鋸子。
這雕花的柵欄是他們前不久剛剛做的,漂亮,價錢也高,怎麼能讓人隨便糟蹋。這電鋸子一下去萬一給鋸斷了呢?
鄭鴻聽了這原因,差點沒氣出一口老血。這個六十幾歲,城府深沉的老縣長,忍不住在公共場合破口大罵:“他媽是你幾根柵欄要緊,還是人命要緊!這二十來個小夥子被凍了一晚上,要是出點毛病怎麼辦!”
“當然是我欄杆重要!這可是公共資產!”廠長義正言辭的回答。
廠長是個四十多歲進五十歲的中年人。幾乎把一輩子都獻給了這座廠。
現在眼看還有十幾年就要退休了,鄭鴻卻為了加快工業區建成的速度,完全不留情麵的棄車保帥,將這三座國營廠丟在一邊,讓他們慢性自殺。
廠長不知道,等自己退休的時候,這三座廠還在不再。那時候社保體係還不完善,工人的退休金全靠廠子出。如果廠子不在了,他的退休金也就報銷了。
廠長能不恨嗎,三座國營廠的人,凡是知道鄭鴻這些小算盤的,都恨得不得了。隻是現在鄭鴻風頭無兩,沒人敢和他對著乾。
現在好不容易抓到個機會,讓他心塞一下,這位廠長又怎麼會放過?
他不僅不讓人鋸欄杆,還不讓人鋸欄杆上的鏈子。說是鋸欄杆上的鏈子也會傷到欄杆。
鄭鴻就算背景再硬,現在也是在人家的地盤,人家不讓距,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終隻能逼著鄭鴻問廠裡借了幾名老師傅,舉著碩大的電鋸,鋸人邊上的鏈子。
當那足有一條手臂長的馬達電鋸,隔著不到兩厘米的鐵鏈子,在陸保全的手臂旁邊嗚嗚得響著時,被胖揍了一頓,還被綁著吹了一晚上冷風的陸保全,直接嚇得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他還算好的,有幾個暈不過去的,在廠裡老師傅的調戲下,被嚇得屁股尿流,慘叫聲直衝雲霄。逗得所有圍觀的人,都哈哈笑成了一團。
這個大笑話,在資訊不發達的七八十年代,小縣城的人們可以說上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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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保全被顧鶴之惡整過後,在醫院裡足足昏迷了兩天。
鄭鴻知道這事情是誰做的,但是為了自己的抱負和工業區的發展,隻能忍氣吞聲,依舊好生的照顧著顧鶴之和錢有財。
不過所有的低聲下氣和笑臉相迎,都在鄭鴻確定錢有財沒有投資意願的時候消失的一乾二淨。
在第三天早上,就有一群人衝進錢有財和顧鶴之下榻的房間。這些人是縣裡警.察.局的警.察。他們接到陸保全的報案,說是顧鶴之的保鏢肆意傷人。
這些人不僅要帶走顧鶴之的保鏢,原本還想直接帶走顧鶴之。
但是被寵愛外甥的錢有財攔下。
彆看錢有財滾圓滾圓,又白白胖胖的。平時總愛笑眯眯,頂著個大肚子像極了尊彌勒佛。
可一旦生氣起來,那也是雷霆萬鈞。直接去找老首長,把人給頂了回去。
但是保鏢還是要帶走的。這件事情毫無疑問被鬨大。老首長一開始的時候,選擇了明哲保身,除了第一次幫錢有財,把警察局來的那批人懟回去,就再也沒有發過話。
鄭鴻現在對錢有財和顧鶴之頭疼的很,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和自己的外甥鬥起來的。
如果他們鬥的對象不是自己的外甥,鄭鴻絕對站在錢有財這邊。然而……現在陷入泥潭的是自己的親人。
鄭鴻就算有再大的抱負,骨子裡還是個護短的人。沒有書上說的那種大義滅親的覺悟和勇氣。
他已經六十歲了。自己沒有兒子,就把陸保全當做自己親兒子看。現在親兒子惹上事兒了,他怎麼又能不著急?
鄭鴻隱約能夠感覺到問題出在顧鶴之身上,這個年輕人真是太可怕,才二十多歲的閱曆,竟然讓他這個六十多歲的老江湖,完全摸不著頭腦……
當機立斷的鄭鴻知道不應該戀戰,自己的外甥沒怎麼見過世麵,肯定鬥不過顧鶴之。
於是他買了兩張船票,好言好語的想把這兩個瘟神送回香港。
可惜,顧鶴之也是個牛脾氣。你想送他走,他就偏不走。
而且,陸保全這個事情還沒解決,他怎麼放心將蘇懷夏一個人留在這個小縣城裡……更何況,他還沒把小姑娘拐到手呢……小姑娘,這麼好的廚藝,窩在這個縣城裡是浪費了。
錢有財很寵顧鶴之,這種無關痛癢的事兒,他完全聽自己小外甥的,指哪打哪。
既然顧鶴之不走,那他也不走。
兩個人就這樣在縣城裡賴了下來。之前分配給他們下榻的旅館是住不下去。蘇懷夏乾脆放棄了國營大飯店,直接把顧鶴之和錢有財請到了王萬霞的小店,給這舅甥倆開小灶,吃得兩人春光滿麵。
錢有財這下總算知道,自己外甥為什麼對這小姑娘這麼著迷了……
王萬霞的兒子冬兒上的是寄宿製學校,所以隻要王萬霞不在家,她的房子基本就是空關。
知道這點的蘇懷夏,就問王萬霞借了鑰匙,讓兩人住過來,自己也從周偉業的家裡搬出來,住到王萬霞這裡。被帶走的隻有顧鶴之的保鏢,錢有財身邊還有四個。怎麼看都要比周偉業那邊安全。
至於外麵傳的閒言碎語,蘇懷夏根本不在意。這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未來老公,一個是他的長輩。而且他對他們兩個的人品都十分有信心,彆人說什麼,她才不在意。
顧鶴之和錢有財就在蘇懷夏每天的大餐中,愉悅的釘在了縣城裡。
這讓鄭鴻的心情格外不美妙。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他現在真的是要忙到腳朝天。雖然錢有財沒有投資,但是他叫來的幾個港商,還是有投資意願的。鄭鴻已經談下了好幾個,就差簽合同。
他現在可沒空管顧鶴之和錢有財,兩人好像也沒鬨什麼事兒,那就乾脆晾一邊不管。
可是鄭鴻不管,不代表他那惹事精外甥陸保全不管。
陸保全知道蘇懷夏顧鶴之還有錢有財都集中在王萬霞的小吃店裡,身邊還隻剩下了四個保鏢,忍不住冷笑。
他知道他複仇的機會來了!
他幾乎集結了縣上所有的小混混,人數高達一百多人。去黑市上買了幾把槍,自己留了把,其他發給了之前上過戰場的人。
就算他們身邊還有四個保鏢,就算這些保鏢都是特種部隊出身。可他們這裡有100多個人,一個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們。
籌劃一段時間後,在一天晚上,他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走向王萬霞的小飯館。陸保全沒有一點想要掩飾的意思,甚至也沒想到等到天黑。就這樣在四五點的,大家都下班,小縣城最熱鬨的時候,帶著人往王萬霞小飯館的地方去。
沒有人敢攔他,敢攔的人也不會攔他。
陸保全早就把一切都打點好。
當他帶著人,握著槍,來到小飯館底下,看著樓上的燈光,眼中充滿了陰戾。
之前顧鶴之給他的,他今天要成倍的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