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師兄家出來, 沈陵和沈全收拾一下東西就要準備回程了。趕在關城門前,他們跟著彆的商隊出了城門, 齊老爺的商隊還要留幾日, 他們找了彆的商隊提前回去。
這個商隊走得急,基本上是連夜趕路, 第二天的下午就到建業縣了。他們給家裡人買了一堆東西,沈全也急著回鄉下看顧生意, 他一個人先回鄉下了。
沈陵給方氏三妞買了一人一根包銀的木簪, 家裡的女人都樸素慣了, 大多數都是木簪, 方氏最好的一支也是包銀的。
給大伯母二伯母買了根木簪, 給小侄兒買了點府城孩子玩的玩具,多少都是點心意。
方氏念叨:“你自己也沒多少錢, 還是個孩子,給你爺爺奶奶買點就算了, 還非得人人都給買到。”
現在過年的壓歲錢方氏都是讓他自己存著的,加上他給家裡的生意出謀劃策,也會有些獎勵, 總得來說他手裡頭是有不少零用錢的。
三妞雖然很喜歡, 但也很心疼,她如今織布自己也攢了些私房,道:“鐵娃,姐把錢給你,你存錢多不容易。”
沈陵笑著說道:“不值多少錢, 三姐,你可彆給我,你馬上就要說親了,這錢攢著以後可以做嫁妝。”
三妞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含羞瞪了他一眼:“什麼做嫁妝!”
方氏道:“你個萬事通,樣樣都精通,你姐的親事倒是記牢的。”
三妞心裡是歡喜的,說明弟弟對她這個姐姐上心。
沈陵厚著臉皮討乖:“我的親姐夫自然得好好看,娘,你可得告訴我你看中了哪些人,我好打聽打聽。”
方氏笑罵道:“哪有你去打聽的道理,你啊,這種事彆管。”
“那不成,娘,我就這一個親姐,得好好相看。”沈陵這是給方氏打預防針,他可不想三妞所嫁非人,女孩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他希望三妞這一生能過得順遂一些。
三妞有些感動,臉愈發紅。
方氏欣慰他有這一份心,到底親姐還是不一樣的,道:“我和你爹會好好相看的,你啊,彆考慮這些。”
沈陵第二日去齊老爺家,他是齊家的常客,齊家的老仆都是看著他大的。
齊老爺見他一回來就來拜訪他,任誰都喜歡被重視的感覺,收到沈陵送的禮,也很高興地收下了,忙問他感覺考得如何。
“……見了師兄,師兄說可能還差些火候,如果運氣好也許可成。”沈陵如實說道,雖然會有些失望,但他也看得開,十一歲中童生本來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十二歲中秀才更是首屈一指了,他能去考場走一遭,認真答完了題,剩下的就看命了。
齊老爺寬慰道:“你還年輕,這才是你第一回考,很少有人能一回就中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沈陵點點頭,笑著和齊老爺說起考場以及在府城的見聞,齊老爺很樂意交談,行商之人最不能少的就是信息,這信息從哪兒來,就是得多打聽多聊。
齊子俊收到沈陵給他帶回來的書,控訴道:“陵哥兒,你變了,咋變得和我爹一樣,就愛給我帶書來。”
“你都這麼大了,我給你帶玩的也不是事兒。”沈陵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最近又鬆懈了,明年春天又是童生試。”
童生試三年兩次,提起童生試,齊子俊神色萎靡,雖說立誌要好好讀書,可真實行起來還是有些難的,他想和陵哥兒一樣,但做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得多大的毅力啊,每天實行這樣的作息他真的做不到,時不時還要出去玩個蹴鞠。
齊子俊歎了口氣:“陵哥,你是怎麼做到每天堅持同一件事情的?”
人貴在堅持,沈陵也是通過這麼多年養成了習慣,才能夠固定下來。在古代他也沒有彆的樂子,反而讀書成了唯一的樂子,少了電子產品的吸引,讀書改變命運的想法更為強烈,他一間吃就是這麼多年。
齊子俊和他不一樣,他自小生在富裕之家,娘和奶奶都這般寵他,又不是和他一樣的“假小孩”,這個年紀正是容易被外頭吸引的年紀,做不到也很正常。
沈陵道:“其實你不必強求每日學一整天,最重要的是效率,若你能在半日內完成的事情,為何要用一整日,每日根據自己的狀態為自己布置任務。慢慢地延長每日的時長,一點一點來,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他給齊子俊講了幾道題,和他探討了一下功課,才離開了齊府。
再看過張秀才後,他本想去找張伯禮,看看他如今怎麼樣,誰知他先找上了門,張伯禮約他出去散散心,沈陵有些差異,認識張伯禮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他主動說要放鬆的。
張伯禮問他有沒有比較安靜的地方,沈陵想了想,帶他到近郊的方覺寺。
今天沈陵看他的氣色好了很多,眉宇間似乎也有了點變化,開闊了一些。
張伯禮道:“我準備出去求學了。”
沈陵震驚了:“怎麼這麼突然?”
張伯禮笑了笑,無奈中又有灑脫:“你也見識到我爹的與眾不同了,對我來說,出去求學不是壞事情。”
“是叔叔還不能接受嗎?”沈陵從他的角度想了想,還真是如此,可他這個年紀就要離開父母故鄉,著實讓人心疼。
“隻要我沒好好去考功名,他就永遠不會認同。我曾以為我考上功名了也許他就會好一點,這一回我就發現,不是的,他隻會變本加厲。他對科舉的執著,沒有人比我更懂,但,我不想活成他這樣。”張伯禮苦笑。
沈陵看著被風吹落的秋葉,心裡沉甸甸的,道:“可以問一下,叔叔是為什麼……”
張伯禮道:“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爹他有點不太正常。從他不能科考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走入了這個魔障。我爹曾經是個讀書人,人人都說他會很有前途,他意氣風發那幾年交了不少朋友,後來我爹有個朋友請他幫忙……”
沈陵就像是在聽一部古代連續劇,有些心驚肉跳,張父年輕時也是個善良熱心的人,經曆了被友人陷害,旁人束手旁觀,張父得了一種病,前途儘毀。自此,張父變賣了家產,舉家搬到建業縣來。
這樣一切也說得通了,為什麼張父不愛同人交往,甚至有些排斥和敵意,為什麼會對科舉如此的執著,對兒子這樣的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