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粉衫裙的宋家姑娘上前幾步,跪在聞擎麵前。
虞華綺抿起櫻唇,如畫眉目含著不悅,“抬起頭來。”
那宋女抬頭,五官端正,稍嫌寡淡,隻能勉強能稱一句清麗。可她那雙桃花眸,卻像足了虞華綺七分,給寡淡五官,添了穠豔一筆。
虞華綺眼底儘是厭惡,“太皇太後喜歡宋氏姑娘,留三個在宮中陪伴,已經儘夠了,此女不能留。”
太皇太後被侮辱良久,見虞華綺愈發囂張,還要將最有希望得皇帝寵幸的宋女趕出宮,終於怒道:“虞華綺,你休要得寸進尺!哀家的人,你問也不問,便要趕出宮,如此不賢不孝,怎堪為一國之母?”
虞華綺冷冷看著太皇太後,眸光清淩淩的,仿佛已經看穿太皇太後的齷齪意圖,“本宮乃先帝賜婚,陛下親迎的皇後,執掌六宮,若連個破落戶家的庶女都處置不得,才不配做一國之母。”
太皇太後見虞華綺撕破臉皮,質問聞擎,“皇帝果真要縱容皇後,這般胡作非為嗎?你莫要忘了……”
聞擎見虞華綺有離開的意思,隨之起身,打斷太皇太後的話,警告道:“皇祖母,按阿嬌說的,您還能留三名庶女。”
言下之意,若太皇太後拒絕,便隻能留一個,或是一個不留了。
太皇太後被頂撞地直捂心口,眼睜睜看著帝後離去。
她沒想到,虞華綺會如此放肆,如此不顧顏麵,而皇帝竟也縱容,隻得靠在軟墊前,哀歎世間無雙全之法。
她用遺詔逼皇帝,給宋家一個皇子,或許就已經是極限,再多的,譬如以往的尊榮,皇帝是不會再給她了。
而她投鼠忌器,為了宋家的前途,隻能忍耐。
帝後相攜而去,壽安宮宮門緊閉,重重侍衛守護,再傳不出絲毫消息。
昨夜勞累過度,虞華綺正虛弱著,此刻又費了多番心力,與太皇太後周旋,故而有些疲乏,懶懶地倚靠在聞擎懷中。
聞擎憐惜地啄著她的唇角,“阿嬌可出氣了?”
虞華綺並未作答,反問道:“剛才那宋家女,生得同我像嗎?”
聞擎攬緊了她,認真道:“阿嬌天姿國色,宋氏女不過是螻蟻而已,怎配與阿嬌相提並論?”
虞華綺桃花眼一轉,“聞擎哥哥的意思是,若日後阿嬌年老色衰,容顏不再,就會與什麼宋家女劉家女的,淪落成一樣的下場了?”
聞擎見她胡攪蠻纏,微惱地拍了拍她的粉臀,“又胡鬨!我說了多少遍,隻會有阿嬌,可是將我的話,都忘到九霄雲外了?”
虞華綺不服,氣鼓鼓地喃喃:“你是皇帝,坐擁江山,若要變卦,隻是一夕之間的事。年年都會有人,試圖給你送美女,或許會有比宋女更像我的。誰知屆時會如何?”
聞擎抱著虞華綺,將她轉過來,直直望進她眼裡,“阿嬌,我發誓,絕不會因任何原因,移情變心,封妃納嬪,否則便叫我五雷轟頂。我知道你再信我,也不免擔心。誓言總是空虛的,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再多信我半分,親眼看著我做到,可好?”
虞華綺雖借題發揮,但她心裡還是很相信聞擎的,隻是有一點點、一點點懷疑而已。
她不曾想到,聞擎這般會說情話,說得她怪羞的,伏在聞擎肩頭,好半晌,才飄飄忽忽,若有似無地發出聲音:“好。”
輦轎回到昭陽宮。
含章殿內,虞華綺將所有宮婢都趕出去,隻留聞擎。
聞擎斂眉,嚴肅道:“阿嬌,青天白日的……何況你傷勢未愈,實在不宜……”
虞華綺羞赧地捂住聞擎的嘴,“我不是要做那事!”
她雪頰含春,嗔怪瞪了聞擎一眼,“剛才在輦轎中,不好直言。我問你,自晌午起,暗衛們的搜尋可有頭緒?”
按照太皇太後的口風,遺詔和貴太妃,應該就在皇城附近。聞擎不敢大肆搜尋,擔心打草驚蛇,讓二者被護送著逃離皇城。
可若尋了借口,封鎖城門再搜尋,一旦搜尋太久,又會引起百姓惶恐不安。
故而,聞擎隻能讓暗衛們,悄悄在皇城四處搜尋。
皇城浩大,幾個時辰之內,怎麼可能有消息?
聞擎搖頭,問道:“阿嬌有何高見?”
虞華綺笑道:“阿嬌想著,若遺詔和皇貴妃在皇城外,那他們十有**,會藏在旗文山。若遺詔和皇貴妃在皇城內,那他們的藏身之處,定繞不開幾個偏僻,又地勢複雜之處。若他們足夠大膽,或許還會藏在鬨市。”
聞擎頷首,表示認可。事實上,暗衛們主要搜尋的地方,也就是虞華綺所言之處。地勢複雜和熱鬨繁盛的地方,搜尋起來,十分艱難。
虞華綺笑容神秘,“聞擎哥哥,你可見到,剛才太皇太後惱怒至極的神色?”
聞擎心念微動,“阿嬌是故意激怒她的?”
虞華綺含笑點頭,“我嘲諷她時,她撥佛珠的速度會變快,像是在竭力忍耐。可後來,我試著說了幾個景點,說到西郊鏡湖時,她撥佛珠的手頓住了。還有,我提及崇福寺時,她惱怒裡,似乎還含著一絲驚疑。我想,或許貴太妃和遺詔,就藏在鏡湖附近,或是在鏡湖與崇福寺之間。恰好西郊偏僻,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聞擎原以為虞華綺是去發泄的,不想她還藏著這許多心思,“阿嬌很聰明。”
虞華綺得意,賞了聞擎一個媚眼,“那是自然。”
她假裝吃醋發火,借著幾個景點嘲諷太皇太後,連聞擎都瞞了過去,太皇太後對她不熟悉,自然更難發覺。
聞擎得了虞華綺的線索,心裡略整理出幾處可疑的位置,傳令淩致淩廈二人,讓暗衛隊著重搜尋。
虞華綺待淩家兄弟離開後,語重心長道:“聞擎哥哥,你瞧,我也是很厲害的,你彆總瞞著我,什麼事都一力承擔。我知道了實情,就能幫你,是不是?從前扳倒太子,也是我幫你找出的證據。得我這般賢妻,能事半功倍,你還不知珍惜。”
自相識起,聞擎便習慣了將陰暗瞞著虞華綺,習慣了獨自處理一切,即便再難,也從未在虞華綺麵前吐露半個字。
在他眼裡,虞華綺便是無根仙花,含風飲露,不染世間塵埃的。他竭儘謀算,便是為讓她登臨至高之地,再也無需向皇權妥協,再也無需為俗事費心。
但虞華綺不願意,她要知道聞擎的全部艱難,她要承擔聞擎的全部艱難。
他們剛開始婚姻生活,似乎都有些跌跌撞撞。虞華綺用血淋淋的傷口警告聞擎,換得知曉全部的機會,可又不是很願意聽聞擎同她說政事。
而聞擎說了一段時日,也開始有些敷衍省略。他嬌養著的妻子,實在無需在陰詭計謀上多費心思。
直到此時,他們似乎終於,在情愛之外,妥協之外,開始有了共識。
聞擎承認錯誤,“是我的錯。阿嬌聰穎賢德,實在是女子典範,得阿嬌相助,或許不用十五日,幾日間,此事便能解決妥當。”
虞華綺得了便宜還賣乖,“自然是你的錯,我們是夫妻,你事事瞞著我,那多累呀。譬如這次的事,太皇太後宣召庶女入宮,倒沒人會說閒話,但她若見你七日八日查不出結果,得了意,找我去說納妃的事,我乍然聽聞,豈不是會同你鬨誤會?”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