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沒有將霍溫南供出來,就說他聽見溫粟粟叫陳月芬姐姐,他叫陳月芬阿姨,又叫溫粟粟姐姐,這樣輩分好像就亂了。
溫粟粟也沒多想,一聽也是,這樣輩分就亂了。儘管她並不在意輩分什麼的亂不亂的,但板凳既然要改口,那就讓他改吧。
反正她又不會因為一聲‘溫姨’而變得不好看了!
沒過多久,黃春菊就回來了。她在路上恰好碰到了牛車,是坐著牛車回來的,所以省了不少的時間。
回到衛生所,黃春菊就當著溫粟粟的麵,在溫粟粟有些驚恐的目光下,摸了一把褲腰帶。
就在溫粟粟有些無語,不知道黃春菊到底想做什麼,打算出言提醒她稍微注意點形象的時候,之間黃春決從褲腰帶裡麵摸出來一個小布包。
一張顏色老舊的粗布,裹了好幾層。
黃春菊慢慢將那張布條打開,露出裡麵的錢。看著蠻厚的,但是大多都是毛票,真算起來,總共也沒多少錢。
“小溫同誌,這是我所有的錢了,給你,你拿著吧。”黃春菊把卷成了筒形的錢往溫粟粟手裡塞。
溫粟粟趕緊將手縮了回去,擺擺手道:“黃嬸,真的不用給錢的,你走了之後我們團長來過了,說過這件事情了,你快把錢收好吧。”
其實薑團長雖說來過了,但隻是跟她說了評選進步標兵的事情,並沒有提錢的事情。
黃春菊歎了口氣,感動地看著溫粟粟,想了想,又開始去掏褲腰帶。
溫粟粟:“…………”
雖然無語,但是她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回已經不會對黃春菊這樣的行為而感到震驚了。
接著,就看到黃春菊又掏出來一本看起來十分古舊的書。說這書古舊,那是因為這書的書皮已經被翻的有些爛了,顏色也泛黃。為了保持住書皮,有人在書皮上沾上了膠布,這樣就不那麼容易壞了。
黃春菊把書遞給溫粟粟,壓低了聲音說道:“小溫同誌,我尋思著我也沒有什麼好回報你的,這本書你拿著吧,就當是我謝謝你救了我們板凳一命了。”
溫粟粟接過那書一看,赫然是本醫術,隻不過是中醫。
又聽見黃春菊一邊歎氣一邊說道:“這書是一本好書,是板凳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聽板凳他爺爺說,他們家以前是醫學世家,那風光的哩,能跟華佗一較高下了都!隻可惜後來家道中落,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沒人學醫了,但是這書還被他爺爺保存著的。前些年破四舊,我把這書藏起來了,也沒被人搜走。”
溫粟粟也不知道黃春菊到底說了幾個‘爺爺’,就覺得這書被說的挺神奇的,還能跟華佗一較高下?真的假的?
她將書打開,翻閱了幾頁。
溫粟粟學的是西醫,以前也沒有特地去研究過中醫,但是一些基礎的還是明白的。比如某些藥材可以用來治什麼,心裡稍微有點數。
前麵兩頁的案例是肺陰虛和肺陽虛的區彆,並且給出了治療的方子。
陰虛是指陰虛津虧和內生虛熱,可出現在五種疾病中:心煩熱、口唇乾燥、潮熱盜汗、失眠、心煩、皮膚乾燥、大便乾燥、舌紅、少津少脈。陽虛是指陽氣不足,內寒不足,導致腰膝酸軟,惡寒惡寒,麵色蒼白,手腳不溫,五更大便溏瀉,舌淡苔白,脈沉緩或細。
溫粟粟沒有再繼續翻下去,將書合上遞給黃春菊:“黃嬸,既然你說這書是你們祖上傳下來的,那我又怎麼好意思要呢?你還是拿回去吧。”
倒不是這書不好,至少從溫粟粟看到的那兩個案例來說,這書上麵寫的是正確的。隻是溫粟粟實在不好意思收而已。
可是黃春菊卻說道:“就是因為那是祖上傳下來的,所以小溫同誌你就更得收下了,到了我們這一代,連個識字的人都沒有,留著這本書也沒啥用了,放在我這兒就跟堆廢紙一樣,擦屁股都嫌硬。還不如送給你,要是小溫同誌你以後能用這個來幫助更多的人,這書也不失為個好去處了。”
說到最後,黃春菊又深深地看了這本醫書一眼。
她不識字,翻開一頁,密密麻麻的字裡麵能揪出五個認識的字來就了不得了。但是她老頭子還在的時候,常常把這書拿出來跟她講,他倆都不認識字,老頭子也是當初在他爹跟前聽得多了,不用認字,都會背下來了。
栓子沒了,老大壓根都不會去看這醫書一眼,板凳還小,還不如把這書給了溫粟粟。
溫粟粟見黃春菊堅持,倒也沒說什麼了。
隻不過她的確不懂中醫,拿了這書之後想要吃透,隻怕還得花很多時間來學習。
又說了一些,楊思芳吃好飯回來了,溫粟粟交代板凳有什麼事就叫楊思芳,她帶著黃春菊去陳月芬家吃飯,至於她自己,在將黃春菊送到陳月芬家中之後,便直接去了食堂。
陳月芬一連問:“粟粟,你今天真不在家吃飯啦?”
大柱和二柱兩小子各自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大柱用胳膊肘捅了二柱一下,二柱問道:“那小姨,你今天還來給我們上課嗎?”
“當然來了,你們乖乖吃飯,小姨很快就來。”溫粟粟笑著哄道。她不來吃飯就是為了躲霍溫南一天,讓他好好冷靜冷靜而已,等她來上課的時候,霍溫南都已經走了,這有什麼?
至於明天怎麼樣,到時候再說吧,因為她故意躲著霍溫南一點,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她現在隻要一看到霍溫南,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在澡堂看到的那一幕。
就……就挺尷尬的。
畢竟隔事發的時間短,心理還沒有調整好,也是正常的,溫粟粟想,過兩天就好了。
溫粟粟朝陳月芬說:“月芬姐,我走啦。”
陳月芬叫住她:“你等會兒。”
說完轉身進了屋,很快就拿出個鋁飯盒,遞給溫粟粟:“喏,今天燒了紅燒肉,你帶過去跟你朋友一塊兒嘗嘗。”
“好嘞,我就知道月芬姐最好,最疼我了。”溫粟粟接過鋁飯盒,笑眯眯地說道。
她嘴甜,陳月芬也愛聽。
拿著鋁飯盒,溫粟粟直接去了食堂。其實這個時候去食堂已經有些晚了,她提前也沒有跟徐月紅還有蘇立春打過招呼,這個時候說不定她們一起吃好飯去宿舍了。
溫粟粟撇撇嘴,正準備去打飯,結果就看到前麵稀稀拉拉的隊伍裡,竟然有徐月紅和蘇立春!
“月紅,班長,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吃飯?”溫粟粟走過去,語氣當中透著些許驚訝。
徐月紅和蘇立春也沒有想到溫粟粟今天竟然會來食堂吃飯,見到溫粟粟也很高興:“粟粟,你今天怎麼來吃食堂飯了?不去朱連長家裡吃飯了啊?”
“這麼久沒吃,都有些懷念這味道了。”溫粟粟舔了舔粉嫩的嘴唇,做出饞的模樣。
徐月紅笑著哼了一聲:“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我們想吃還吃不著呢,你倒好,竟然還開始懷念食堂的味道了。”
“誰說吃不著啊,看我這兒有什麼好東西。”溫粟粟嘴角一揚,舉起手裡的鋁飯盒,說道,“裡頭是紅燒肉,月芬姐燒的紅燒肉最好吃了,待會兒你們好好嘗嘗。”
徐月紅和蘇立春讓溫粟粟先去占了個位置等她們,而她們則是一人幫打飯,一人幫打菜的,把溫粟粟的那一份也打好了。
三人坐在一塊兒,把飯菜都放在桌上。
食堂今天吃的是茄子,豆腐魚,南瓜。
隻不過這茄子是白燒的,味道有些一般,溫粟粟還會更加喜歡紅燒的茄子,濃油醬赤,色澤鮮美,吃起來味道也比白燒的好很多。
大鍋飯燒出來的豆腐魚,好吃不好吃不說,但這賣相真是沒眼看。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勺子的碰撞,軟嫩的豆腐已經被弄成了很小的碎塊兒,魚湯不夠白,不知道是師傅魚沒煎好還是量大導致了這樣,總之跟陳月芬燒出來的飯菜比起來,差得遠了。
南瓜是蒸出來的,倒沒什麼好說的,放了大蒜在裡麵調味兒,鹹口的,吃著還成。
最後一道菜是陳月芬給溫粟粟打包帶來的紅燒肉,肉塊大小適中,正好是一口一塊。肉的顏色不是那種特彆黑的,而是偏於焦黃色,鋁飯盒的蓋子剛被打開,一陣香味就撲鼻而來,用筷子夾起一塊濃油醬赤的紅燒肉。
筷子剛碰到的那一刻,肉便輕輕顫了一下,足以看出這肉的軟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