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農曆新年，早在一月初, 紀寒程已經吩咐孟景同將一切安排提前或延後, 特地空出了年前到初八的幾天，用來陪付千姿。
付千姿的自覺性不怎麼高, 有時候畫完稿子就往沙發上一躺開始刷手機或者看劇, 沒個半天都不會動彈一下。
紀寒程在家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把倚在沙發上玩電子產品的付千姿哄起來, 帶著她出去轉轉。
這天逛完商場，兩人一道回付家吃飯。
付千姿照例被紀寒程裹得嚴嚴實實, 柔軟的圍巾遮到鼻子, 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她本來就苗條纖瘦，除了肚子有些顯懷, 被寬鬆的羽絨服一遮, 依舊身形窈窕, 絲毫看不出已經懷孕。
隻不過腳上換了雙舒服的平底鞋。
院子的地上鋪著細沙似的一層白雪, 隨風微微揚起，露出底下石磚的紋路。幾個孩子放了寒假，頓時掙脫了學校的束縛, 在院子裡追逐打鬨，場麵一時雞飛狗跳。
付千姿和紀寒程相攜入內, 孟景同拎著大大小小的禮物袋跟在後麵。
她懷孕的消息沒怎麼藏著掖著，甫一露麵, 就是個“國家最高級保護對象”的待遇。
大家臉上俱是洋溢著喜氣, 紛紛讓滿院亂跑的小崽子們回到身邊, 生怕一不小心撞到她。
小格本來蹲在地上玩雪，一看到付千姿，就趿拉著棉鞋登登登地跑過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肚子：“小姨，裡麵有小格的妹妹嗎？”
付千姿雖然沒隱瞞懷孕的事，不過卻沒說懷的是雙胞胎。
因為雙胞胎畢竟比普通的寶寶多些風險，她按捺著小雀躍，還是希望能等情況穩定些了再說。
“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呢。”表姐在一旁，笑吟吟地牽住小格的手，問她，“小格想要妹妹嗎？”
“嗯。”小格用力地點頭，“這樣可以把小格的玩具都給妹妹玩，那條最漂亮的公主裙妹妹也可以穿，小格穿不下了。”
小格剛上一年級，紮了兩個小辮子，說話的時候一晃一晃的，很是可愛。表姐摸了摸她的頭發：“是，生個公主也很好。”
隨即，看了付千姿一眼，笑容似乎有些隱憂。
付千姿恰好對上這道視線，微怔過後，隻淡笑著點了下頭。
院內天光勻淨，襯的她麵龐越發白皙。都說懷孕的女人容易憔悴，表姐看著，卻覺得付千姿的氣色跟婚前一點兒都沒變，反而還透露出一種彆樣的嫵媚好看。
表姐的視線又落到紀寒程的身上。
隻見男人牽著她的手，氣質清冷而溫柔，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泛著柔和的冷光，正側頭跟她說著什麼。
表姐愣了一下，她自離婚過後，就不怎麼相信豪門聯姻中的愛情，但這會兒卻恍然間覺得，大抵人和人是不同的。
於是原本準備好的“最好生兒子”的提醒，也被她咽了下去。
倒是李珺華，畢竟是做母親的，閒聊了一會兒之後，就讓付千姿陪她去後院的園子裡看鯉魚。
實則是找了個名頭，同她關起門來說些“自家人”的話題。
“港島那邊有私人醫院的醫生，四十天就能看出來。”李珺華挽著她的手臂，“過段時間，把你的血樣寄過去給那邊看一看。”
話說得語焉不詳，付千姿卻是一下就聽懂了。
雖然說現在的社會，大家的觀念並沒有那麼死板，北城中不少家族的企業都是由女兒繼承，不過在頂層圈子裡，這畢竟並非主流。
尤其是紀家這種根基深厚的豪門，對“小太子”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付千姿不太高興：“不要。”
“你這孩子，又不是讓你打掉，”李珺華早就發覺付千姿自結婚之後，就多了些小脾氣，她絲毫沒往這是付千姿的本性上想，還以為是被紀寒程慣出來的，為小兩口感情好而欣慰的同時，她也考慮得更多，“如果是女兒，就再生一個，反正寒程這麼喜歡你。”
“就是因為他喜歡我，所以生男生女都不重要，”付千姿拉著她慢慢往回走，顯然是不太喜歡這個話題，“如果他不喜歡我，我給他生一堆兒子都沒有用的。”
李珺華啞然片刻，發現自己居然有點被說服了。
半晌，她無奈地點了點付千姿的額頭：“你這孩子，哪來的一套套的。”
說話間，已經走到門口，紀寒程背對著沙發而坐，正在幾個付家的平輩閒談。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肩線平展，西裝外套穿得熨帖合身，意態放鬆又透著股自然的矜貴氣質。
付千姿走過去，很小鳥依人地在他身旁坐下，紀寒程自然地伸出手臂，把她摟進懷裡。
她還沒有開口講話，他就微微蹙眉：“下雪了？”
付千姿的羽絨服外麵沾了些雪花，紀寒程剛才伸手一摟，手指恰好觸摸到一絲涼意，再看她烏黑的發絲上，似乎也凝著幾滴水。
“你是顯微鏡嗎？這都看得出來，”屋內很熱，付千姿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就下了一點點，所以很快就回來了。”
語氣裡有些小小的輕快，仿佛是在邀功請賞，“你看，我把自己照顧得多好”。
紀寒程拿紙給她擦乾：“下次出門逛要記得帶傘。”
“知道了，”付千姿拉著他的手晃，似乎有點不滿，“紀寒程，你越來越會管我。”
他輕輕笑了一下。
兩人坐在一起說著話，聲音壓得低，旁人並聽不見說什麼，但從肢體和神態來看，也足以看出甜蜜的氣息來。
李珺華方才離得近，回頭看了一眼玻璃窗外，才發現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了細小的雪，她竟然沒有察覺到。
頓時覺得自己這個母親做得不太合格，不過心裡卻是欣慰的，也踏實了許多。
——
過完新年，由於付千姿實在嫌棄羽絨服，所以兩人還去澳洲住了一周，剛好避開北城最冷的那幾天。
再回到北城，紀寒程照例白天去公司，晚上儘量陪著付千姿一起，給她讀各種各樣的睡前故事，附贈捏腿按摩，有時候還要下廚做夜宵，可謂任勞任怨。
家裡多的是人圍著付千姿轉，還有一個頗為嚴肅古板的伯伯，專門負責代替紀寒程監督她按時鍛煉。
付千姿在這種舒心而規律的狀態下平穩地度過了孕期的前三個月，孕檢各項指標都非常正常。
北城進入四月以後，正式開春，接連幾日的陽光都曬得人暖融融的，很舒服。
付千姿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毛衣，正在書房裡皺著眉做數獨。
這是梁蔻上次來家裡看她的時候送來的禮物之一，說是懷孕的時候多做這個，以後生下來的孩子就會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