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戚遠航的這番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對自己已經沒有了父子之情,甚至還把自己給當做了仇人,這樣的戚遠航會幫助自己嗎?
戚訊陷入了懷疑之中,可是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如果戚遠航都不肯幫自己的話,那他真的隻能回桃花村那個窮鄉僻壤裡去了。
戚諾被戚遠航劈頭蓋臉一頓怒斥,腦子也懵了,下意識地辯解道:“父親,你不能如此,子言他也是你的兒子,你養育了他二十年,不是親子勝似親子,父親你敢說對他沒有父子之情嗎?他現在被人陷害,丟了官職和功名,這是在赤、裸、裸地打你的臉,父親,你真的能忍下這口氣嗎?”
戚遠航忍無可忍,抓了幾本書朝著戚諾砸了過去,這一次他躲閃不及,好幾本書都砸在了他的臉上。
“你個蠢貨,誰告訴你是有人構陷的?你的律法都讀到哪兒去了!!”
有時候戚遠航也懷疑,眼前的這個蠢貨真的是自己那個三歲認字,七歲能寫詩的天才兒子麼,還是說他已經被親情蒙蔽了眼睛,將所有的一切都給忘記了,滿心滿眼都是戚訊。
因為一個戚訊,他到今為止到底犯下了多少的錯誤?事到如今他難道還認不清楚,戚訊不是他的弟弟,跟他沒有一丁點兒的血緣關係,為了這麼一個人,他把什麼都給忘記了,現在還糊塗到把人帶到了家裡麵。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他已經被政敵給盯上了,原本就是戚遠航理虧,若是在讓人看到戚諾把戚訊給帶回家來,明日朝堂之上,這怕又變成了其他人攻訐他的理由了。
“大周朝的律法白紙黑字寫明了拐賣婦女兒童之人判斬刑,其直係親屬,父母,兄弟,妻兒有功名者奪去功名,無功名者,終生不得參加科考。”
“這是大周朝的律法,你當年參加科考的時候律法也是從頭到尾背過了,這一點你難道不清楚嗎?他的母親犯了拐賣罪,被判處了秋後問斬,他是什麼身份,被剝奪了功名又有何不可?”
這一次根本就不像戚諾所言是有人蓄意陷害,不過是因為有人想起了戚訊母親所犯下的罪,將他這個漏網之魚抓了出來罷了。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年因為清河公主的事情,先帝親自下令,將律法重新修改過了,當今聖上登基之後,免了五馬分屍之刑,將其改為斬首之刑,但其他的卻並沒有改變,你讓為父幫忙,你覺得為父可以手眼通天,就連皇上的想法都可以左右嗎?”
戚訊的腦子裡麵似有炸雷聲響起,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身體搖搖欲墜。
如果不是因為戚遠航說出這番話來,他絕對想不到這些,因為戚訊是他所疼愛的弟弟,他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下意識地不去想那些不利於戚訊的事情,他一門心思地認為是有人蓄意陷害,卻忘記了,這根本不是蓄意陷害,戚訊這是罪有應得。
他享受了不該他自己享受的一切,現在不過是將那些不屬於他的一切都奪走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後,戚諾的雙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戚遠航餘怒未消,銳利地目光看向了縮在另一邊兒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戚訊。
“戚訊,念在過去那麼多年的感情上,我已經饒過你了,沒有繼續追究你的不是,但是你為了一己之私,利用感情來綁架你的親哥哥,因為你的緣故,我們一家現在的日子水深火熱,你難道還不滿足麼?是不是非得要讓我們一家因為你的緣故變得支離破碎,你才肯善罷甘休?”
眼見著戚訊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戚遠航卻並未停止自己的言語攻擊。
“永遠不要把所有人當傻子,你的大哥比你要聰明許多,他之所以不曾懷疑你,便是因為對你還有感情,但凡你有一些良心在,都不該利用這一份純粹的兄弟之情。”
戚遠航的話戳破了戚訊內心之中隱秘的想法,他仿佛被扒光了站在日光之下,在戚遠航那仿佛勘破一切的目光之中,他的那點兒小心思根本無所遁形。
“對不起,我錯了,我這就走。”
小心思被人勘破,他如何有臉繼續待在這裡?戚訊掩麵而逃,書房裡很快就隻剩下了戚遠航與戚諾這父子兩個。
經過剛剛的事情之後,戚遠航覺得身心俱疲,他長歎了一口氣,麵上流露出濃濃的倦色來。
“子澹,我對你予以厚望,待我年老之後,這丞相府的重擔需要你扛起來,重感情不是什麼壞事兒,可是你也要分得清楚輕重,要看明白那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你相幫,戚訊他並不值得……”
戚訊對戚諾有感情嗎?自然是有的,但是這份感情有多深卻並不好說,他把戚訊當做大哥是真的,存了利用之心也是真的。
自己這個兒子是個聰明人,隻是在感情上卻有些糊塗,過去那二十年的感情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以為他是在幫助自己的弟弟,可是對方卻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可利用的踏板罷了。
見戚諾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戚遠航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書房裡就隻剩下戚遠航一個人,他孤零零地站在寬大的書桌後麵,臉上了露出了茫然之色來。
是不是他的教育真的出了問題,否則的話被他親自教養出來的戚諾和戚訊兩個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這個問題戚遠航注定想不明白了,他直愣愣地站在書房之中,仿佛一座石像一般,而書房裡麵的燈則亮了整整一夜的時間。
第二天去上朝的時候,戚遠航因為一夜未眠,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極為疲憊,不過他擺著一張臉,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來,倒是沒有誰不開眼地來找他麻煩。
早朝的情形跟昨日沒有多少分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皇上這一次對戚遠航的政敵態度並不算太好,而屬於他這一派的官員得了皇上不少誇讚,這讓他跟著鬆了一口氣。
自己沒有被皇上厭棄,這對他來說算是個好消息。
早朝結束之後,皇上留了包括丞相在內的幾個大臣商討事情。
“欽天監昨日遞了折子上來,說今年奶破軍衝日之年,言明今年瑞江一帶會有大雨,朕打算派人前往瑞江巡查堤壩,做好抗洪準備,諸位愛卿可有人選?”
戚遠航強打起精神來,推薦了去年的新科狀元:“廖明瑞是江南人士,老臣看過他的卷子,於民生水利這方麵很有見地,不如派廖明瑞前往瑞江查探。”
皇上嗯了一聲,轉而看向其他的幾個官員:“你們可有人選推薦?”
肅王回答道:“皇上,廖明瑞那人才學雖然不錯,但終究是紙上談兵,不如讓工部左侍郎前往,他於治理河道這一方麵很有經驗,若是派他前往,應該可以發現不少的問題。”
戚遠航眉頭微微一皺,掃了肅王一眼。
那個工部左侍郎是肅王的人,這人與自己不對付,突然此番分明是衝著截胡來的。
其他的幾個有的推薦廖明瑞,有的推薦左侍郎,大家各執一詞,認為自己推薦的人是最合適的。
不過究竟選誰,還是需要看皇上的決定。:,,.